今天,中国新闻周刊出了一篇大稿子:《山西代县矿工死亡瞒报事件调查》。
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辗转山西、陕西、重庆等地,先后寻访共20个村庄,对举报所涉瞒报事件进行调查核实。调查发现,自2007年至2022年“9·1”滑塌事故发生,精诚铁矿瞒报多起矿难事件,至少涉及17名矿工。
01
作为一个媒体人,不由得为中国新闻周刊点赞,这就是媒体的价值,而这,也是现今中国稀缺的东西。
这让我想起不久前才公布53名矿工的内蒙古新井煤矿矿难。
曾经,面对突发的矿难,连假记者都能蜂拥而至,虽然他们的目的只是捞点封口费,但至少在那个年代媒体对黑心煤矿还有很强的震慑力,而如今,纵使面对内蒙古导致53名矿工死亡的“特别重大事故”,媒体也不再是第一手消息源头,只是官方通报的传声筒。更不可思议的是,新井煤矿矿难稀疏报道只不过持续了短短三天,就彻底停留在了“东西两侧救援通道已全部打通”,戛然而止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就连53名矿工确定死亡,最初的消息也是媒体从内蒙古自治区应急管理厅发布的数据中推算出来的。
看到中国新闻周刊公布的那瞒报死亡矿工的名单,那些遇难者的名字读起来很陌生,但至少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生命。
而新井煤矿那53名矿工,在官方的通报中,好像不配有名字一样。也许,在一些人心中,他们不是丈夫、不是儿子,也不是父亲……一个名字,只代表一定数额的人民币而已。
02
我工作后,一直生活在四川,经历了5.12大地震,时任总理深入震区看望灾区学生时,在黑板上写下“多难兴邦”四个大字。当时,让很多人触动。
然而,15年过去了,“兴邦”这两个字可能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解释,但不可否认,“多难”这两个字却一直伴随着我们。
比如,内蒙古自治区应急管理厅接连发布了今年1-4月及1-5月的安全生产形势总体情况。通报数据显示,2023年1-5月,全区共发生生产安全事故106起、死亡160人。
前几天,银川烧烧店也发生了煤气爆炸,死亡31人……
最容易发生灾难的,当属矿山。
有人说,中国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美国,但同为煤炭生产大国,我只看到美国枪击致人死亡,却鲜有美国矿难的报道。
而但在十九世纪下半叶,世界上最糟糕的生产安全纪录却在美国。即使在二十世纪初,美国每年工伤导致约2%的工人死亡或残废。
在很多行业,工伤是工人死亡的主要原因。当时美国工业事故每年平均致使35000个工人丧生,50万工人致残。具体到煤矿,19世纪60年代,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煤矿每年有6%的矿工工伤致死,6%终身残废,还有6%暂时失去工作能力。
20世纪初,美国每年有数千人死于煤矿事故。
03
但为什么美国现在就鲜有矿难了呢?
欧战之王看到,不少学者在总结美国矿工保护时都用了三个关键词:法律,技术,工会。
在一篇《新京报》的专访中,王绍光教授就表示,美国的监管部门人员比较多,美国联邦矿山安全和卫生管理局每年要对每一个地下矿至少检查4次,每一个露天矿至少检查2次。
此外,美国的煤矿安全监管部门是垂直领导,而非地方领导,这样容易避免官商勾结。
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按照规则来,安全事故一定会大大降低。但如果缺乏有效的监管,矿主定会寻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安全事故怎么可能降得下来?
美国是个煤矿生产大国,但是在美国,煤矿业的安全指数甚至要高于零售业。就是说,在美国,下井比进超市还安全。究其根本,除了技术、法律和政府有效监管之外,煤矿安全终极监督的权力,在工人手中而不是矿主或者是某个上级部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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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期,当时降落伞合格率已经逐步提升到 99.9%,而美国军方要求必须达到100%,对此,降落伞制造厂商们很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合格率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已接近完美,并一再强调任何产品都不可能达到绝对的100%合格,除非奇迹出现。
对此,军方改变了检查产品质量的方法,决定从厂商交付的每一批降落伞中随机挑出十个,让其管理人员装备身上后,亲自从飞机上跳下。这个方法实施后,奇迹真的出现了,自此之后降落伞的合格率变成了100%。
这是真实的故事,也是监督的力量。
而在我们这里,让工人、工会来管理自己的安全?醒醒,别做梦了!
就连《山西代县矿工死亡瞒报事件调查》这篇报道,我觉得都有可能活不过24小时。
山西代县,精诚铁矿10多年间居然可以一直瞒报,当地的安监部门真的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
不受监督的权力,真的太可怕了。
美国的矿工也很辛苦,但比起中国的矿工,他们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