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诗,写得很美,却被遗忘在岁月里,比如,陈亮的《临江仙》,欧阳修的《秋声赋》,陈与义的《虞美人》等等,它们也很美,只是不火。
这些小诗中,还有一种“重逢诗”,读起来特别有滋味。
从前,车马很慢,山高水远,一别可能就是数年,所以,“重逢”对诗人而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情。
今天,让我们一起来读一读,3首久别重逢的小诗,感受诗人笔下的浓浓情意。
01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这句小诗,出自唐代诗人司空曙的《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诗人有一位好朋友,分别多年,当诗人与朋友重逢时,诗人心情激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诗人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呢?
因为“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这里的“江海”、“山川”告诉我们,诗人与朋友分别之久,相隔之远,此生能再见,是一件不敢奢望的事情。
诗人与朋友久别重逢,会发什么样的故事呢?一起来看看《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
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司空曙是唐朝诗人,享誉文坛,号称“大历十才子”之一,少年时,与韩绅关系极好,韩绅是韩愈的四叔。
诗人与朋友虽然是久别重逢,但《云阳馆与韩绅宿别》写得却是离别,因相逢以后,又是一场无尽的分离。
诗人说“故人江海别”,与朋友分别在江海之上,回首往事,已经隔山隔水,许多年了。
今日再见你,有一种“乍见翻疑梦”的感觉,连自己都怀疑这是梦境,当我再三确认,我们真得重逢时,我又忍不住悲泣。
诗人说“相悲各问年”,一个“悲”字,说明两人分别以后,都不过得不如意,如今,两个人再次相聚,一定要好好磕唠一下,这些年的经历的故事。
我们在孤独的客栈里,昏暗的灯光下,一直聊到深夜,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带来一阵冷冷的寒意。
深夜如此安静,远处幽深的竹林,已经开始飘着云烟,离天明已经不远了。
我不爱这天明,因为天明以后,我们又要离别了,这种离愁别绪,让人心里多了一丝伤心。
罢了,罢了,难得今夜能与你共饮,那便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及时行乐,你我痛快畅饮,才是人生最值得的事情。
02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这句小诗,出自唐代诗人韦应物的《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诗人说自己在梁州遇见了一位故人,十年前,我们曾有过一段交往,心中十分感慨。
诗人题诗“喜会”故人,在诗中却说“一杯成喜亦成悲”,看来这一段感情,让诗人有一种悲喜交加,难以言说之感。
诗人与故人分别了十年,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十年之后,再次重逢,又发生了什么故事?一来看看《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诗人很高兴,在淮上遇见了一位故人,这位熟悉的故人,是诗人十年前的好朋友。
十年前,诗人客居江汉,在他乡认识了这位老朋友,两个人相谈甚欢,经常一起欢聚痛饮,不醉不归宿,一起度过了一段兮兮相惜的岁月。
如今一别,已经十年了,十年的青春,彼此错过了太多,如今我们再度相逢,还和从前一样,欢乐痛饮,而我又生出了一丝“久别重逢”的悲感!
你我十年的生死漂泊,如今我们都老了,一副衰老的模样,哪还有当年的少年气啊!
不过,我又十分欢喜,感谢苍天,让我们再度重逢,我心中“喜”大于“悲”。
最后一句,灵魂拷问,“何因不归去”,诗人为什么不和朋友一起归去?
诗人望着满目秋山,说“淮上有秋山”,秋山太美了,我不忍心离去。
这句“淮上有秋山”一语双关,从深层次看,并非秋山太美,而是诗人有不能言说的羁绊!
03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这句小诗,出自唐代诗人李益的《喜见外弟又言别》。
唐朝末年,安史之乱爆发后,百姓流离失所,诗人为了躲避战乱,四处流浪。
这一躲,就是十年,与表弟再次重逢,却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儿童相见不相识”。
诗人与亲人重逢后,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一起来看看《喜见外弟又言别》。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李益是名门之后,来自陇西贵族,是一位贵公子,幼年时,发生了安史之乱、藩镇混战、外族入侵等等战乱,与亲朋好友在战乱中分离。
诗人说,我们亲人之间,书信阻隔,连生死都未知,如今,在他乡突然重逢,纯属意料之外。
诗人说“长大一相逢”,这里的“一”写得很有特色,有“竟然”的意思,突出了相逢的戏剧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戏剧性呢?
诗人说“问姓惊初见”,重逢的时候,居然相互不认识了,还非常惊讶的问对方的名字。
这一个“惊”,既突出了相逢的“意外”之喜,又写出来分隔之久的“悲”,可谓又喜又悲,意蕴无穷。
当对方提起姓名,诗人才从记忆中,搜寻对方的音容笑貌,原来是十年前,一起嬉戏的表弟。
诗人说“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我与表弟一起倾诉这十年来的千头万绪,一直到天明。
诗人用“沧海事”来形容这十年间发生的种种故事,也表达了诗人对动荡社会的无限感慨。
最后,匆匆相逢后,又是一场分别,诗人说,“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聚!
以上3首小诗,真是孤独又美好,愿所有的分别,都有久别重逢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