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年,陈霸先病死后,皇后章要儿不肯交出玉玺,大将侯安都提剑喝道:“若不交出来,休怪我刀下无情。” 章要儿,本姓钮,吴兴乌程人。她并非寻常宫闱女子,而是与陈霸先一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乱世佳人。 从一介村妇到开国皇后,她见惯了生死,也看透了人心。 丈夫的突然离世,没有让她乱了方寸。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哭,而是“秘不发丧”。 当时的陈朝,是一个刚满两岁的“婴儿王朝”。开国皇帝陈霸先一死,唯一的儿子陈昌还在北周当人质,远在千里之外。国内人心未定,国外强敌环伺。一旦皇帝驾崩的消息泄露,这个新生的王朝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章皇后异常冷静,她一边继续以陈霸先的名义下达诏令,稳住朝堂;一边命人用蜂蜡将棺材的缝隙封死,防止尸身腐烂的气味和声音泄露出去,连宫中的日常用度都维持原样。 一切都悄无声息,仿佛皇帝只是病了。但章要儿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尽快选出新的皇帝。 她心中唯一的人选,是自己远在长安的亲儿子,陈昌。 可朝中大臣们不这么想。他们心里的人选,是陈霸先的侄子,战功赫赫的临川王陈蒨。 陈蒨是陈霸先兄长陈道谈的儿子,自小便由陈霸先夫妇抚养,视若己出,而且能力出众,军功彪炳,是稳定局面的不二人选。 章皇后最终被迫妥协,同意召陈蒨回京。 大将侯安都亲自带着精锐,星夜兼程,将陈蒨从南皖(今安徽安庆)接回了建康(今南京)。 陈蒨一到,百官拥戴。所有人都以为皇权交接会顺利完成。 然而,在最关键的环节,章皇后变卦了。 她扣住了玉玺。 玉玺,是皇权的象征。没有玉玺,陈蒨登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章皇后抱着那方冰冷的石头,其实是在为一个母亲的私心,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她在赌,赌儿子陈昌能恰好在这段时间从北周回来。 朝堂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一边是功勋卓著的临川王,一边是手握大义的皇太后,这道题太难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建康城上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大将侯安都站了出来。 侯安都,字成师,始兴曲江人。他是跟着陈霸先打天下的悍将,也是拥立陈蒨的核心人物。他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国都之中,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环视一周,对着犹豫不决的群臣厉声说道:“今日之事,理应由我等决定,谁敢多言,格杀勿论!” 说完,他手按剑柄,大步流星地走上太极殿,直面端坐帘后的章皇后。他没有丝毫的委婉,直接索要玉玺。 章皇后沉默不语。 侯安都的耐心耗尽了。他猛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剑锋直指帘后,喝道:“若不交出来,休怪我刀下无情。” 冰冷的剑气穿透了帷幔,也击碎了章皇后最后的幻想。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武夫不是在开玩笑。为了保全家族,她只能选择妥协。 玉玺被交了出来。 陈蒨顺利登基,是为陈文帝。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侯安都为司空,封“清远郡公”,食邑五千户。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侯安都的手说:“此事虽是天命,但若没有将军,如何能成?” 侯安都笑了。他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从那一刻起,他成了陈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但他忘了,皇帝的恩宠,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侯安都为人,勇猛有余,而谨慎不足。陈霸先在世时就曾评价他:“侯郎为人轻佻,不够稳重,这可不是保全自己的好办法。”一语成谶。 成为司空后,侯安都越发骄横。他广纳门客,私蓄武装,出行的仪仗甚至比皇帝还要气派。他仗着拥立之功,时常在陈文帝面前口无遮拦。 有一次,他陪陈文帝在宫中饮宴,酒过三巡,竟拍着皇帝的肩膀问道:“陛下,您看今日做皇帝,比起当年做临川王时,如何呀?” 陈文帝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侯安都却毫无察觉,哈哈大笑。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陈文帝的心里。这是在提醒皇帝:你的皇位,是我给的。 帝王,最忌惮的便是功高震主。 更让陈文帝无法容忍的,是侯安都插手军权。陈朝的精锐部队,大多由侯安都的旧部掌控。 他甚至公开对人说:“平定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当执掌北门,号令天下。” “执掌北门,号令天下”,这八个字,彻底宣判了侯安都的死刑。 陈文帝开始布局。他不动声色,依旧对侯安都恩宠有加,时常召他入宫议事,以此来麻痹他。 公元563年四月的一天,陈文帝再次召侯安都进宫。侯安都毫无防备,像往常一样,只带了几个随从便入了宫。 当他走到嘉德殿时,殿门突然关闭。数十名预先埋伏好的甲士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直到此刻,侯安都才如梦初醒。他拼命挣扎,大喊道:“陛下,臣有拥立大功,为何要杀我?” 陈文帝从殿后走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最终,侯安都在殿内被赐死,时年四十四岁。他死后,陈文帝下诏,历数其罪状,将他的家人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