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个人,当年划成分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家能划成贫农,不行的话弄个中农也行。但他是一个例外。给他家划了一个“富裕中农”。结果他嫌这个丢人,说他虽然家道败落,对不起祖宗,做不了地主,至少也当得起一个富农吧。为了这个,他不止一次地跟工作队的论理。最终,大概是受不了他的纠缠,就给他报了批了一个“富农”。 他家实际上至少在1949年的时候还够得上一个地主。家自然都是让他败光的。他解放前在外读书的时间很长,读过好几个大学。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在外实际上是玩。那个时候他们家家也很大,很有钱,他出门在外读书都要带着三个“伴读”照顾他生活的。结果是他的两个跟班替他读书,都加入了共产党,为革命做贡献去了。他回家做了农民。 他被当地人重视是解放几年以后的事儿。是省里的一个干部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看他,大家才知道那个干部是他“替他读书”的书童,才知道他把自己家里一大笔钱都拿去资助革命事业了。 开批斗会的时候,别的富农都是要上台陪斗的,就他是一个例外。 这个人不善交往,大家都叫他先生。但他没有教过一天书。 生产队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派过重活累活。 他最喜欢的是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