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有个王木匠,给财主家做了一套家具。没成想,交完货后,他去要账,财主说这笔账已经结了。木匠笑着说:“可能是我找错人了。”然后他就走了。财主认为木匠好欺负,窃喜。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恭恭敬敬地把银子送到木匠家。 万历二十年,王木匠刚给张大户闺女做完一整套嫁妆家具,光是雕花就费了老鼻子劲,这些天他确实费心费力。 可结账时张大户眯着小眼睛说:“工钱?前几日不是让账房给你结过了吗?” 王木匠一愣,他早就听说这家伙抠抠搜搜,看来这是要耍赖了。 王木匠看了看张大户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突然就笑了:“我记性差,找错人。” 说完,王木匠叹了口气,拱手一礼,扭头就走,没有任何的纠缠。 张大户挠了挠脑袋,显然是没有料到会这么简单。 张大户虽然有点奇怪,但他心里偷着乐,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好打发。 看着王木匠的背影,张大户冷哼一声:“憨包!” 王木匠没意回头,走出张府大门时,他的眼角闪过一道冷光。 这张大户是花钱买的监生名头,本身没啥文化,却爱装读书人。 这次嫁闺女,他特意请王木匠打整套嫁妆:拔步床、顶箱柜、梳妆台、八仙桌,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王木匠是个老实人,他苦熬了三个多月,眼睛都熬红了,就盼着能多赚点工钱,指望这笔钱给老娘治病呢。 王木匠走后,张大户吩咐后厨宰了一只鸡,还有一条十年的老狗,饱餐了一顿。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张府后院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怪声,非常的瘆人。 就跟老木门在风中晃悠似的,又像是有人轻轻敲木板。 守夜的家仆吓得不轻,他壮着胆子提着灯笼到处找,声音又没了。 第二天晚上,声音又来了。 这回好几个家仆一起去找怪声,他们发现,这声音是从新房里那套黄花梨家具里传出来的。 像是有人不紧不慢地推拉抽屉,又像是床板在轻轻晃荡。 可凑近一看,所有家具都好端端的,连灰都没掉。 所有家仆以及张府的人都被吓坏了,晚上不敢睡觉。 张大户也被吓得做噩梦,他盯着那雕花大床瞅了半天,突然觉得床柱上雕的蟠龙,眼珠子好像转了一下。 他揉揉眼睛再瞧,又没啥异常。 “怕是耗子。”张大户强装镇定,让下人多放点耗子药。 第三晚上,声音更大了。 这回不只是嘎吱声,还带着细细的敲击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木板。 张大户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夜请来道士做法事。 道士舞剑烧符,折腾大半宿,那声音反而变本加厉,从一间屋响到另一间屋,最后整个宅子都是瘆人的木器声。 眼看天要亮了,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 张大户瘫坐在太师椅上,突然想起王木匠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猛地一拍大腿:“快!快请王木匠!” 天刚蒙蒙亮,王木匠就被请到了张府。他听着张大户说这几晚上的怪事,脸上平静得像水一样。 “兴许是木材没干透,”王木匠不紧不慢地说,“我瞧瞧。” 他走到拔步床前,这敲敲那摸摸。怪得很,他那双手一碰,声音就没了。 只见他在几个榫卯接头处轻轻一拍,又掏出把小锤,在不起眼的地方敲打几下。 “没事了。”王木匠淡淡地说,“木材缩水,几个榫头有点松。现在加固好了。” 张大户长出一口气,赶紧让人取来双倍工钱,额外又加十两谢银。 王木匠走到顶箱柜前,打开柜门指给张大户看:“东家您瞧,这榫卯结构看着简单,里头可有讲究。我家祖传的手艺,做的是活榫卯。” 他指着榫头说:“这榫头比卯眼稍长一丁点,装进去后会自己慢慢找平。这几天天气干,木材缩水,榫卯互相摩擦,这才有声响。再过几天,磨平了就没事了。” 后来这事传开了,大家都说王木匠不光手艺好,做人更厚道。 其实王木匠在做家具时,直到张大户不是啥好人,他有预感,张大户要跟他耍赖。 为了自己的工钱,王木匠留了一招后手,他特意在几个关键榫头处留了分寸。 榫头略长一丝,卯眼稍浅一毫,接口处磨得溜光。 白天温度高,木材微微膨胀,严丝合缝;到了晚上寒气重,木材收缩,榫卯分开,有点震动就互相摩擦出声。 更妙的是,他在某些榫头上刻了细细的纹路,摩擦时就会发出像人说话的响声。 这样的手艺,这样的心思,真不愧是老匠人。 太阳快落山时,王木匠背着工具箱往家走。工具箱里的家伙随着他的脚步轻轻碰撞,发出叮当响声。路过张府时,他抬头看了眼那高门大院,嘴角微微扬起。 手艺人有手艺人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有人坏了这规矩,手艺人自有办法讨回来。 这世道,老实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过了几天,张府小姐出嫁了。 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那套黄花梨家具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谁看了都夸手艺好。 只有张大户心里明白,那天晚上王木匠临走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东家,这家具保用五十年。就是晚上偶尔会提醒您,做人要讲诚信。” 从那以后,张大户再也不敢拖欠工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