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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45年,范晔因为参与谋反,被关在了死牢里,等着被处决。有个狱吏跟他开玩笑说

公元445年,范晔因为参与谋反,被关在了死牢里,等着被处决。有个狱吏跟他开玩笑说:“范大人呐,听说您的死罪免了,改成长期关着啦。”范晔居然就信了,松了口气说道:“那可太好了,总算是保住一条命。

其实这范晔的命,早被钉在了“庶子”二字上。

要知道范家世代为官,他的祖父范宁是东晋大儒,父亲范泰官至国子祭酒。

可范晔偏偏是妾室所生,从小在正房兄弟的冷眼里长大。

十七岁那年他作《和香方》,借药材讽喻朝中权贵,名动建康城。

但是这份文采救不了他的出身。

因为是妾室所生所以他只能从最末流的秘书丞做起,在官场沉浮二十年,看尽白眼。

官袍越穿越旧,但是心气却越磨越硬。

满朝官员拜佛求签时,他偏说“人定胜天”。

那些个权贵子弟夸夸其谈时,他埋头整理东汉史料。

别人笑他傻,修史能换几斗米?

他摔了酒杯吼道,我要让百年后的人记住真相!

公元432年,范晔关停书房门窗,宣纸铺满了三张长案。

此前百年间,记载东汉的史书错漏百出。

其实错漏百出是一种人情世故又或者说为了保命,自古以来史书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但是他信邪啊,他翻烂官府档案,甚至托人从巴蜀捎来民间野史。

某夜抄录《东观汉记》时,他气得摔了笔,史官竟把宦官迫害忠良的“党锢之祸”轻描淡写带过。

“史笔不是胭脂!”

他蘸墨写下《党锢列传》,把权宦曹节、王甫的恶行钉在纸上。

写到名士张俭被追捕时,百姓破家相护的段落,他涕泪横流。

书成那日,建康纸贵。

太子詹事何尚之拍案叫绝,“班固之后,唯此一人!”

而宰相刘湛盯着书中“外戚干政”的段落,把茶杯捏得咯咯响。

酒杯撞在一起时,范晔忘了自己曾写过“知止不殆”。

那是公元444年秋夜,彭城王刘义康的旧部徐湛之设宴。

三巡酒后,徐湛之哭诉皇帝听信谗言贬黜忠良,突然抓住范晔的手,先生敢写宦官之恶,可敢除当朝之奸?

案头《后汉书》的墨香还未散尽,他恍惚觉得此刻像极了书中的“诛董卓密谋”。

喝点小酒一上头,加上他因是妾室所生处处受打压,被人看不起,还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种种加在一起,让他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他替刘义康写了檄文。

笔锋如刀,今上昏聩,宠信奸佞,写到激昂处,竟比修史时更酣畅淋漓。

直到某日长子范蔼冲进书房哭喊“徐湛之告密了”,他才惊觉檄文草稿被风吹到院中,正盖在《党锢列传》手稿上,两篇墨迹重叠,像命运的嘲弄。

被关在了死牢里,等着被处决。

有个狱吏跟他开玩笑说,范大人呐,听说您的死罪免了,改成长期关着啦。

范晔居然就信了,松了口气说道,那可太好了,总算是保住一条命。

狱吏撇着嘴走了,铁链拖地的声响在甬道里荡出老远。

但没多久谢综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方才听见狱卒说,三日后午时问斩!

范晔盯着牢门上方那方小窗,天快黑了,最后一缕光正顺着窗棂爬进来,在他枯槁的脸上投下几道影子。

范晔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手指抠着墙缝里的泥,不对白日里那狱吏明明说。

“说你蠢你还真信!”

谢综笑得发抖,“咱们谋逆的供词早画了押,连彭城王都认了罪,陛下怎会留活口?

你当写《后汉书》呢,想改哪段就改哪段?

这话像块冰锥扎进心里。 范晔蜷在墙角,用指甲在泥地上默写《耿弇传》。

有志者事竟成”写到第五遍时,指甲缝渗出血丝。

妻子沈氏探监时哭喊,陛下定会念你修史之功!

他却盯着她怀里的紫毫笔发呆,那还是他嫌沈氏出身寒微冷落她时,她省下嫁妆钱买的。

行刑前夜,狱吏送来断头饭。

见他反复抚摸那支笔,狱卒嘟囔,您那《后汉书》,比班固的强。

范晔惨笑,书再好有何用?

我自己倒成了反面教材。

晨光刺进牢门时,他忽然放声大笑,我范晔一生著史,终究没看懂‘知止’二字!

刑场的血渍被冬雨冲净时,范家书房遭了查封。

士兵把《后汉书》残稿扔进柴房,却被老仆暗中捡回。

七年后新帝登基,旧案重审。当朝宰相沈约读到“民为邦本”的段落时,惊问,此等奇书竟遭埋没?

遂命人补全散佚,抄送天下州郡。

范晔死后三十年,洛阳书肆里随处可见《后汉书》。

鲜卑贵族拓跋宏命人译成胡语,亲批“治国之镜”。

南朝文士授课必提“范体笔法”。

而当初构陷他的徐湛之,早沦为史书里“朋比为奸”的注脚。

他蘸血写错的檄文,终被墨写的真史覆盖。

刑场柳树又绿那年,沈氏在坟前烧了新印的《后汉书》。

火苗卷过《党锢列传》时,风里簌簌响,像极了他翻书的声音。

建康城里流传起新童谣,范家笔,写兴亡,刀斩人头书传香。

那位在死牢里信过一句谎言的史官,用命换来最残酷的真理,权柄终会腐朽,墨痕才能刺穿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