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泰山封禅之前,曾赏赐一壶酒给宰相王旦,叮嘱回去后务必和家人同饮。王旦回去打开酒壶,却发现里面装满了珍珠。 那几年,皇帝赵恒心里总压着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叫“澶渊之盟”。 虽说换来了几十年的和平,可每年送出去的岁币,像一根针,时时刻刻扎着这位大宋天子的自尊心。 他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来证明自己,也证明大宋的国力。 这时候,就有人在他耳边吹风了。 吹风的人叫王钦若,一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臣子。他说,陛下,要想洗刷耻辱,彰显天命,非“封禅”不可。 封禅泰山,是历代帝王的最高荣耀。 真宗动心了。可封禅需要“祥瑞”,需要天降的吉兆。 没有怎么办?那就造一个。 于是,一出“天书下降”的大戏,就在君臣的默契中上演了。黄绸子上写着莫名其妙的句子,被当作上天的旨意,从承天门缓缓降下。 整个京城都为此沸腾,人人都在谈论这天降的祥瑞。只有少数人,在繁华的表面,看到了不安。 宰相王旦,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宋真宗召王旦饮酒,非常高兴,便把一壶酒赐给王旦,并叮嘱说:“此酒味道极佳,爱卿回去定要与家人共同享用。” 从宫里出来,他手里捧着那壶御赐的“酒”,步子迈得格外沉。 他为官数十年,什么赏赐没见过。金银、绸缎、字画,都寻常。唯独今天这壶酒,不寻常。 首先是重。远非一壶酒应有的分量。 其次是皇帝的嘱咐。那句“定要与家人共同享用”,说得轻描淡淡,却字字敲在王旦心上。这不是一句普通的关怀。 回到府邸,家人早已迎在门口。夫人见他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接过酒壶,只觉手臂一沉,差点脱手。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没人说话。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燭火燃烧的“噼啪”声。 王旦亲自拿起酒壶,没有倒进酒杯,而是直接揭开了壶盖。 没有一丝酒气。 他将壶口倾斜,对准桌案。 “哗啦啦……” 没有清冽的液体流出,滚落出来的,是一颗又一颗圆润硕大、光华夺目的珍珠。它们在桌上跳跃、碰撞,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音,滚得到处都是。 孩子们要去捡,被王旦一声喝住。 一屋子人,都呆住了。 王旦坐在那,看着满桌的珍珠,许久未动。每一颗珍珠,都像皇帝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瞬间全明白了。 这哪里是酒,这分明是皇帝的“心意”。封禅大典,耗资巨大,必将劳民伤财。王旦身为宰相,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他若反对,以他的声望和地位,皇帝的计划必然受阻。 皇帝不想听见反对的声音。 所以,他赐下了这壶“酒”。 收下,意味着你王旦默认了。往后封禅之事,你便要鼎力相持。若不收,那就是抗旨,是公然与整个“天降祥瑞”的“盛世”作对。 这壶酒,根本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那晚,王旦一夜未眠。他想起已经过世的老臣李沆。 当年李沆为相时,总爱在皇帝面前说些反话,甚至夸大边关的军情,以此来磨砺年轻君主的危机感。 当时王旦还不理解,如今他懂了,李沆才是那个看得最远的人。 可惜,李沆已经不在了。如今朝堂之上,只有王钦若那样的奉承之徒。 最终,王旦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出言反对,也没有歌功颂德。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场由“天书”引发的全国性狂欢,将那壶珍珠,锁进了库房的最深处。 封禅大典如期举行,车马仪仗,绵延百里。国库的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真宗皇帝在泰山之巅,完成了他梦寐以求的仪式,似乎也找回了帝王的尊严。 可王旦的心里,那块石头却再也搬不开了。 许多年后,王旦病重。他躺在床上,回顾自己的一生,被朝野赞为“贤相”,辅佐君王,安抚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但他却对家人说:“吾平生,唯有封禅一事,无法弥补!” 他临终前,留下最后一道命令,不是关于家产,也不是关于官爵。 他说:“我死后,棺中不要放入任何珠玉宝贝。” 家人不解。以他的功勋地位,陪葬品丰厚些,再正常不过。 只有王旦自己知道,那满满一壶珍珠,虽没能进入他的口袋,却早已进入他的心里,成了他一生无法承受之重。它们日夜在他良心上滚动,提醒着他那一夜的沉默,是何其的昂贵。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