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中期,中戏分房子,王志文本应该分到,结果没有,于是打电话给院长表达不满。学院很快就给他分了一套90多平的房子,但王志文刚拿到钥匙后,又把房子退回去了。 那只铜怀表在王志文掌心转了半圈,表盖磕在搪瓷杯沿上,发出闷响。 1998 年的北京正落第一场雪,他刚从上海拍完《黑冰》回来,军大衣上还沾着片场的煤渣。 教职工宿舍的暖气片嘶嘶响,他把怀表揣回兜里,往行政楼走 —— 昨天分房补录名单贴出来了,他的名字在最末,旁边画了个红勾。 三天前,他在排练厅给学生排《茶馆》,道具组的老李凑过来说:“王老师,头轮分房没你。” 他正给学生示范松二爷的身段,闻言手停在半空,戏服的水袖垂下来,扫过积灰的地板。 “知道了。” 他说。 那天下午,他去档案室翻了分房细则,1997 年版的油印纸边缘卷了毛,“教龄满十年且职称副教授” 的条款被人用红笔圈过。 他教龄十二年,评上副教授三年,名字该在前三排。 院长办公室的水仙开得正旺,他把细则放在茶几上,瓷杯里的茶腾起热气。 “按这个,我是不是漏了?” 院长捏着细则看了半晌,说 “可能统计错了”,让他等消息。 现在补录名单来了,九十多平的三居室,在校内家属院三楼。 他捏着领钥匙的条子,在雪地里站了会儿,雪落在肩头,化成水痕。 领钥匙时,教务处的小张正数煤票,见他进来,笑着递过一串黄铜钥匙:“王老师,这房采光好,阳台能看见排练厅。” 他接过来,钥匙链上的铃铛晃了晃,声音脆得像冰裂。 他没去看房,直接拐去了后勤科。 科长正对着名单抽烟,烟灰落在 “刘老师” 的名字上 —— 那是个比他晚来两年的青年教师,备注栏写着家属随军。 他教龄够?” 王志文指着名字,科长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领导特批的,照顾嘛。 雪下得密了,他往回走,钥匙在掌心焐得发烫。 路过学生宿舍,听见有人在吵架,是他带的毕业班,为了角色分配红了脸。 他没进去,当年自己考北电时,不也在考场外吵过? 1984 年夏天,他被卡车撞断了左腿,石膏从胯骨打到脚踝。 医生说 “赶不上高考了”,他躺在病床上,让母亲给《新民晚报》打电话。 记者来那天,他正用铅笔在石膏上写数学公式,稿纸堆得比枕头高。 三天后,报上登了《折翅也要飞》,北电主考官朱榴亭来看他,指着石膏上的公式叹:“这股劲,该吃演员这碗饭。” 七月七日清晨,四个街坊用门板把他抬进考场。 三张课桌拼起的 “床” 上,他悬着腕写作文,汗水把绷带浸成深褐色。 放榜时,他文化课、专业课都是第一。 这些事,他从没跟学生说过。 就像现在,他站在教务处门口,把钥匙轻轻放在木桌上。 小张抬头时,看见他睫毛上的雪正在融化,“这房,给赵老师吧。” 赵老师教声乐,老伴瘫了五年,儿子下个月结婚。 钥匙留在桌上,铃铛还在晃。 他往宿舍走,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军大衣的下摆扫过积雪,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 那是他二十二岁进中戏当讲师时,母亲用三个月锁边钱给他做的。 后来有人说他傻。 那套房分给赵老师那天,赵师母拄着拐杖在楼下等他,篮子里的鸡蛋冻裂了好几个。 他正背着剧本袋去火车站,要回上海拍续集,只说 “您留着给孩子补身子”。 再后来,他在上海租了间老公房,窗台上摆着那只怀表。 表针早停了,1979 年父亲出车祸那天,表链断在卡车底下,是他在医院走廊的砖缝里摸出来的。 现在他总在拍戏间隙擦表,绒布擦过铜壳,能照见自己的影子。 有人拿他比季羡林。 季先生在北大时,学校要给配专车,他说 “我还走得动”;食堂想开小灶,他天天跟学生排队打饭。 旁人笑 “轴”,可这轴劲,倒让规矩像棵老树,在风里站得稳。 2000 年校庆,他回中戏看学生排戏,赵老师的孙子正趴在排练厅的地板上玩积木,嘴里喊着 “王爷爷”。 他蹲下去,从兜里摸出块水果糖,怀表在兜里硌着腰。 雪又开始下了,他往校门口走,军大衣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有人问他退那套房后不后悔,他没回头,只说:“表走不准了能调,心里的秤歪了,调不过来。” 怀表在兜里轻轻晃,像在数着什么。 如果各位看官老爷们已经选择阅读了此文,麻烦您点一下关注,既方便您进行讨论和分享,又能给带来不一样的参与感,感谢各位看官老爷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