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就是老年人的尊严和底气。我邻居一太太,80多了,孩子在国外。每次生病都是侄子过来。我说:“你侄子人挺好啊,像儿子一样照顾你。” 老太太说:“谁不嫌老人烦啊,自己的儿女都不愿意伺候,侄子肯定更差一层。但有钱就不一样了。我平常隔三差五的都会给侄子家的孩子买点东西。生病住院也是给侄子备足现金缴费。该花2万的我给他3万,该花3万的我给他4万。” 红布包里的体面 小区凉亭的葡萄藤爬满了架子,83岁的张老太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个红布包。布包边角磨得起了毛,里面鼓鼓囊囊的,隐约能摸到存折的硬角。 我拎着刚买的菜经过,她抬头朝我笑:“小李,过来歇会儿。” 石桌上摆着袋进口奶粉,罐子上全是洋文。“这是给大侄家小宝买的吧?”我记得她大侄的儿子刚满周岁。 “嗯,三百多一罐呢。”老太把奶粉往我面前推了推,“他娘说这牌子好消化。” 上周张老太突发心梗,是大侄王磊背着她下楼的。医院里跑前跑后缴费拿药,夜里就趴在病床边打盹,眼瞅着瘦了一圈。“您大侄真是没的说,比亲儿子还上心。”我这话是真心的——她俩儿子移民十年,除了过年寄点保健品,平时连个电话都稀罕。 老太却叹了口气,打开红布包,露出本存折。她用手指头点着上面的数字:“上心?那是因为我这儿有这个。” “您这是……” “谁不嫌老人麻烦啊?”她往我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拉屎拉尿得伺候,半夜咳嗽得起来倒水,身上那股药味儿,连自己都嫌。亲儿女都躲,何况是侄子?” 葡萄叶的影子在她脸上晃,老太数着手指头:“上次住院,账单一共两万二,我给了三万。他媳妇来陪护,我每天塞张百元钞,说是‘给孩子买零食’;他夜里回家拿换洗衣物,我让他把床头柜里的燕窝捎走——那是儿子寄的,我牙口不好嚼不动。” 我忽然想起前阵子去探望,正撞见王磊给老太剪指甲。他蹲在地上,老花镜滑到鼻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老太直夸:“比修脚师傅剪得好。”转头就从抽屉摸出个红包,塞给王磊的儿子,“乖宝,拿去买玩具。”当时只觉得这家人热乎,现在才咂摸出点别的滋味。 “您这不是跟自己较劲吗?” “较劲也得有本钱。”老太把存折塞回红布包,系了个紧实的结,“对门刘老头,手里没俩钱,儿子半个月来一回,来了就翻箱倒柜找他藏的存折。上次摔了腿,还是我让王磊送他去的医院。” 正说着,王磊提着保温桶来了,桶里飘出小米粥的香味。“姑,熬了点小米粥,放了您爱吃的南瓜。”他把碗递过来,眼神瞟了眼石桌上的奶粉罐,嘴角带着笑。 “又让你破费了。”老太喝了口粥,忽然抬头问,“大侄,你说我要是活到九十九,是不是能多疼疼小宝?” 王磊手里的勺子顿了下,随即笑了:“那是自然!我还盼着您给小宝发压岁钱呢,发到他娶媳妇!”话是笑着说的,可我看见他悄悄把掉在桌上的粥粒捡起来吃了——这孩子,以前可不爱吃剩饭。 夕阳把葡萄藤的影子拉得老长,老太拄着拐杖往家走,王磊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得稳当。红布包在老太胳膊上晃悠,像面小小的旗子,风吹过,猎猎作响。 “您说这钱,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我忍不住问。 老太回头笑了,皱纹里盛着夕阳:“钱是好东西,能让你摔了有人扶,病了有人管,能让你在躺椅上晒太阳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那天晚上,我看见王磊的媳妇在小区超市买尿不湿,挑的是最贵的那款。收银员说:“给老人用啊?这款特软和。”她笑着点头:“我姑用惯了好的。” 月光洒在小区的路上,我忽然懂了老太的意思。对她这样的老人来说,钱不是冰冷的数字,是病床前的一碗热粥,是摔倒时及时的搀扶,是让晚年能体面喘气的底气。它或许换不来百分百的真心,却能买到最实在的周全。 就像老太红布包里的存折,每一笔数字背后,都是一个老人对体面的执着——不是要争什么,只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活得太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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