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会桑”(也作“桥会桑”),是当时三名身处京都的政治家的总称,分别为幕府“御三卿”一桥家家督德川庆喜、会津藩主松平容保、桑名藩主松平定敬。
这个组合非常有趣。虽然三人都出身于江户幕府的亲藩,但德川庆喜是京都朝廷的“禁里御守卫总督”兼“摄海防御总督”,松平容保是“京都守护职”,松平定敬是“京都所司代”,三人均是拱卫京都朝廷的重要人物。这个“三人团”既是江户幕府能够信得过的核心人物,又是京都朝廷的心腹重臣,他们在事实上成了国家机器的控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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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庆喜为何选择京都呢?他希望利用自己在江户幕府与京都朝廷两方面的政治资源,挣脱出江户城这个旧有的权力牢笼,在京都扩展权力基盘,建立一个既不反对幕府也不受制于幕府中枢的新政权。虽然“一会桑政权”未能招揽全部有实力的雄藩诸侯加入,但其影响力依然十分显著。
从这一时期开始,统仁明显减少了发言与外出,他似乎不再热衷于掌握权力。其重要原因,就是“一会桑”的德川庆喜、松平容保等人开始代替他成为“攘夷”道路的重要推动者,甚至因此与力求开国的诸侯产生了重大争执。文久四年(1864)一月二十一日,统仁再度接见将军德川家茂,亲笔写下“无谋之征夷实非朕之所好”,等于是彻底否定了以战争方式“攘夷”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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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治元年(1864)四月二十日,京都朝廷又向幕府传达了一封敕书,除了继续提出“无谋之攘夷断不可行”之外,还指出“一切(事项)若无朝廷指示(江户幕府)皆以委任之事宜充分研讨而处置”。这句话文面上是京都朝廷愿意延续对江户幕府的“大政委任”,但由于江户幕府的实权者已经从将军转变成了德川庆喜,这次“委任”事实上表明天皇统仁已经把国务处理权交给了德川庆喜。
攘夷气氛愈发浓厚,“攘夷”先锋长州藩又站了出来。六月五日,会津藩下属的治安维持机构——新选组搜查长州藩攘夷志士居住的京都旅馆池田屋,双方展开大规模厮杀,促使长州藩与会津藩两大政治势力之间走向对决。到七月十八日,久坂玄瑞率领长州藩兵三千人聚集在京都附近,要求处罚会津藩,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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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长州藩兵的“逼宫”行为,统仁非常愤怒,于七月三日晚向德川庆喜发布命令,要求无法说服长州藩兵的话,就立刻开战;七月十八日晚上,统仁裁定长州藩为“贼”,再度向德川庆喜下达“讨贼”诏书。强硬表态下,不仅是德川庆喜,驻扎在京都的萨摩藩兵也加入到讨伐长州藩的队伍之中,这就让第二天爆发的“禁门之变”彻底失去悬念。
很明显,统仁虽不具备任何军事实力,但天皇权威却让他依然拥有号召力,于是德川庆喜、松平容保两人就将自己的军事实力与统仁的权威捆绑在一起,“一会桑”成了盘踞在京都的一方重要势力。统仁终于明白,虽然天皇的名义权力在幕末大有提升,但依然要依附于某股强大的世俗力量才能存续。在天皇的支持下,“一会桑”成为京都朝廷与江户幕府之间的一个重要的联络机构,与京都公卿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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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仁距离江户幕府越来越近,而距离“攘夷”越来越远。庆应元年(1865)九月,英国、法国等四国军舰集体进入大坂湾,要求直接与京都朝廷交涉,讨论日本何时开放兵库港(神户)等港口作为贸易港口的问题,这项严重的外交问题让京都朝廷不得不严肃对待。
正因为直面外交问题,统仁也开始意识到日本与外国之间的实力差距,他不得不开始正视日本与外国签署的条约。十月五日,在外国军舰的威胁下,统仁终于放弃了自己坚持许久的“攘夷”立场,承认日本与各国之间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一番变动之下,统仁终于从一个有些固执的理想主义者转变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的执政态度也从直接指使世俗权力转向与世俗权力合作。
只不过,统仁的政策态度变化也引发了另一个问题:边缘利益集团逐渐走向“打倒幕府”(倒幕)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