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陕西咸阳，一名男子下乡安空调，一进门男主人又递烟，又是啤酒又是功能饮料。男子忙碌了一上午，安装调试完毕后打算离开，女主人拦住了他。 女主人说，你不能走，在我们农村不吃饭你走不了。 空调外机下的那碗扯面 杨师傅的电动车刚拐进村口，热浪就裹着麦秸秆的味道扑过来。仪表盘上的温度计红得刺眼——39度，七月的咸阳乡下，日头跟要烧起来似的。 “杨师傅！这儿这儿！”老王在土坯房门口挥着手，黑黢黢的脸上全是汗，手里攥着半截没抽完的烟。杨师傅支好车，刚解下后背的工具包，老王就把烟往他手里塞：“来一根，解解乏。” “不了大哥，干活呢。”杨师傅擦了把汗，他的蓝色工装后背早湿透了，像洇了片深色的云。话音刚落，老王媳妇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出来，里面飘着两片薄荷叶：“先喝点凉白开，刚镇在井里的。” 杨师傅咕咚咕咚灌了半缸子，井水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钻，他打了个激灵：“舒坦！咱赶紧装，早装完早凉快。” 空调外机得挂在西墙上，正对着毒辣的日头。杨师傅踩着脚手架往上爬，铁皮烫得脚底板发麻。老王在底下扶着架子，手里还拿着块毛巾，时不时往上递：“歇会儿不？看你汗跟下雨似的。” “没事，”杨师傅咬着牙拧螺丝，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直眨巴，“这外机沉，早点固定好踏实。” 一上午折腾下来，屋里的挂机通了电，凉风“呼”地吹出来时，老王的小孙子乐得直蹦：“不热了！不热了！”杨师傅收拾工具时，老王媳妇端来个盘子，里面摆着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甜。 “杨师傅，吃块瓜再走。” “不了大嫂，下家还等着呢。”杨师傅把工具包甩到背上，刚要迈门槛，就被老王媳妇一把拉住胳膊。她的手糙得像砂纸，力气却不小：“那可不成！在俺们农村，哪有让干活人空着肚子走的理！” “真不用麻烦……” “啥麻烦！”老王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瓶冰啤酒，“饭都做好了，就等你这主角了。” 杨师傅还想推，老王直接把他往屋里拽：“你要是走，就是看不起俺们庄稼人！” 屋里的小方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一盘炒得喷香的土鸡蛋，绿油油的青菜看着就新鲜，还有一碗红亮亮的辣椒油，旁边是刚出锅的扯面，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 “快坐快坐！”老王媳妇往他碗里舀面，筷子搅着面条，“俺家这面没放啥调料，就凭这辣椒，你尝尝！” 杨师傅咬了一大口，面扯得又宽又薄，裹着辣椒油滑进嘴里，香得他直咂嘴。老王开了啤酒递过来：“来，透透凉。” “你们也吃啊。”杨师傅往嘴里扒着面，看见老王两口子就坐在旁边看着，赶紧招呼。 “俺们吃过了，”老王媳妇笑着说，“就想看着你吃，这大热天的，干这活遭罪。” 杨师傅心里突然有点发酸。他跑了十几年安装，城里的客户要么嫌他弄脏了地板，要么催着快点完事，像这样拉着不让走、非得让吃口热乎饭的，还是头一回。 一碗面下肚，浑身的乏劲去了大半。杨师傅放下碗要掏钱，被老王眼疾手快地按住：“你这是干啥！埋汰人呢？” “不是大哥，饭钱……” “再提钱我跟你急！”老王把他推出门，手里还塞了两个刚摘的西红柿，“路上解渴。” 电动车开出去老远，杨师傅回头看，老王两口子还站在门口挥手。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西红柿的清香，他摸了摸肚子，那碗扯面的热乎气还在胃里打转。 他突然觉得，这39度的日头，好像也没那么烫了。有些温暖，不在空调吹出来的凉风中，就在这乡下人家的一碗面里，在那声“空肚子走不成”的实在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