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坐高铁去上海，有一位女士走过来，让我换位置，她说：“你起来，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到前面坐，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我回答：“不换”，然后闭上眼睛，头转向一边，她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被直接拒绝，声音陡然拔高：“你这人怎么这样？就往前挪一个座而已，举手之劳都不肯？我跟我老公分开坐多不方便。” 高铁上的一个座位："不换"两个字照出的人心 济南西站的广播刚响过，我正把颈枕往脖子里塞得更紧些。夜班值到凌晨三点，此刻高铁平稳的晃动像摇篮，眼皮沉得快粘在一起。 "你起来，我们换一下位置。" 鞋尖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我掀开一条眼缝，看见双米白色的尖头平底鞋。顺着往上是条香槟色连衣裙，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过道里，手里捏着张15车19C的票，指尖涂着奶茶色的指甲油。 我头顶的座位号亮着15车18C，隔着个过道。她身后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手里拎着个印着航空公司标志的帆布包，正想拉她的胳膊，被她甩开了。 "你到17C去坐，"女人下巴朝斜前方点了点，语气像在吩咐店员打包，"我要和我老公坐一起。" 17C是空的。大概是她老公原本在19C，想让我挪去17C，她坐18C，俩人就能隔着过道凑成邻居。 "不换。"我把眼缝合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桌板上还摊着没看完的文件，其实是借口——我就是不喜欢这理所当然的调调。 空气静了两秒，能听见邻座大妈织毛衣的棒针碰撞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斜前方打盹的大叔猛地抬起头，"就往前挪一个座而已，举手之劳都不肯？我跟我老公分开坐多不方便！" 我慢悠悠坐直身子，正对上她瞪圆的眼睛。假睫毛卷得像小扇子，大概是出门前精心夹过。 "不方便可以找乘务员协调，"我指了指桌板上的文件，"我这儿摊着东西呢，挪起来麻烦。" "麻烦什么？"她伸手就要来扒拉我的保温杯，"不就一个杯子吗？我帮你拿！" "哎，你咋动手动脚的？"邻座大妈停下手里的活计，毛线团滚到地上，"换座得商量着来，哪能硬抢啊？" 女人转头瞪过去："大妈您不知道，我们从石家庄上车就没坐一起，他胃不好，我还得跑过去给他递药，多不方便！" 周围几排的脑袋都转了过来。靠窗的小姑娘把手机镜头悄悄往这边偏，屏幕亮着，大概是在拍视频。 "出门在外，谁还没点不方便？"大妈弯腰捡毛线团，"我跟我老头子也没坐一起，不照样挺好？" 女人的老公终于插上话："算了算了，不换就不换，我过去找你也行。" "不行！"她声调更高了，脖子上的丝巾都晃了起来，"凭什么呀？就一个座位而已，他分明是故意的！"她又转向我，双手往腰上一叉，"我看你也是个年轻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要是你跟你爱人分开坐，你乐意啊？" 这话倒让我想起上个月。带母亲去复查，她腿脚不利索，想跟邻座换个靠过道的座。我捧着刚买的草莓走过去，客客气气地说："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妈腿不好，您看能不能麻烦换个座？这草莓您尝尝。"人家二话没说就换了，还扶着我妈坐下。 "我乐不乐意，跟换不换座没关系。"我把文件往中间拢了拢，"这座位是我花钱买的，我有权利不换。" "你这是抬杠！"她突然伸手要去扯我的文件，"今天你必须换！" "这位女士，请您松手。" 乘务员不知什么时候推着餐车走了过来，蓝色制服的袖口沾着点油渍。大概是前面的乘客按了服务铃。 "乘务员你来得正好！"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指着我告状，"他占着位置不换，就一个座，往前挪挪怎么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乘务员先看了看我的票，又核对了她的，笑着说："女士，17C确实是空座，但换座得这位先生同意才行。" "可他就是故意刁难！" "您看这样行不行，"乘务员转向我，语气温和，"17C是空的，要是您不介意......" "我介意。"我指了指太阳穴，"我有点晕车，靠过道能舒服点。"这话半真半假，我确实偶尔晕车，但更多是气不过——凭什么好好说话不会，非要来硬的？ 乘务员点点头，又转向女人："那我帮您查查前面车厢有没有连座？刚过泰安站，说不定有空位。" "查什么查！"女人把票往包里一塞，"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不换拉倒，谁稀罕！"说完噔噔噔走到19C坐下，把包往小桌板上一摔，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老公尴尬地冲我笑了笑，也跟着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车厢里总有点小动静。 每隔十分钟，女人就会从19C站起来，踩着平底鞋从过道走过，故意用胳膊肘撞一下我的椅背。要么大声跟她老公喊："渴死了，我的水杯呢？"要么就说："这空调怎么回事，吹得我头疼。" 她老公低声劝了几句，被她怼回去："要不是你抢票时犹豫那几秒，我能受这气？" 邻座大妈织着毛衣，偷偷跟我说："这种人啊，就是被惯坏了。"她指着自己手机屏保上的孙女，"我家丫头每次坐高铁，换座都甜甜地说'阿姨您好'，人家听着舒坦，哪有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