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4次入狱坐25年牢,爱妻不离不弃,72岁的他携妻住招待所,开双人间,才惊觉,两人携手走过44年,却没结婚证。服务员说:“没身份证,开不了房间。” 当时,广州中山大学招待所里,出了档新鲜事。贾植芳攥着妻子任敏的手,遇到了尴尬一幕。他和妻子要开个双人间。 柜台后的服务员没表情,反复说:“必须看结婚证,不然开不了。” 贾植芳一下子愣在那。他和任敏过了 44 年,竟从没领过结婚证。 这时,中山大学教授吴宏聪拄着拐杖冲过来,吼道:“瞎闹!这是复旦大学的贾植芳,中国比较文学奠基人!当年日本宪兵队都拆不散他们,要什么结婚证?” 服务员红了脸,赶紧递钥匙。这事过了,却勾出老两口一肚子回忆。 1944 年春天,陕西宜川黄河渡口。贾植芳带着任敏进了窑洞。 任敏穿件褪色蓝布衫。她是山西票号家的姑娘,家里不同意,硬是跟着刚出狱的左翼作家贾植芳跑来了。 贾植芳用干草铺床,说:“敏子,委屈你了。等打跑鬼子,我带你回汾阳看杏花。” 任敏摸墙上的弹孔,笑说:“你在徐州监狱受的罪,比这窑洞苦多了吧?” 她不知道,贾植芳内衣口袋里有封信。是汪伪将领郝鹏举的副官送来的,想拉他当顾问。可贾植芳刚把日军布防图交给地下党。 三个月后,贾植芳在徐州被日军特高课抓了。任敏怀着孕,躲在煤窑里逃追捕。 她卖了最后一支金簪,买通狱卒送窝头。“植芳,吃了这个,孩子出生就能见太阳。” 贾植芳在狱里咬破手指,往窝头里塞纸条:“敏子,我要是出事,把孩子托给胡风。” 1947 年,上海提篮桥监狱。任敏来看贾植芳,隔着铁栅栏递过本《鲁迅全集》。 贾植芳翻开扉页,见上面有米汤写的字,是任敏的笔迹:“南京路学生游行,我看见你刻的标语了。” 他笑了。三个月前他在《学生新报》发的文章,就是任敏冒险油印散发的。 贾植芳压低声音,说:“他们要我供胡风的地址。我说,胡风是鲁迅的学生,要问找周树人去。” 任敏突然抓住他的手:“我在龙华监狱女牢墙上,看见有人用指甲刻‘七月派万岁’—— 咱不是一个人在拼。” 1955 年一个暴雨夜,贾植芳被押上警车。任敏追着车跑了半里地,她没想到,这一别就是 23 年。 贾植芳被送青海化隆劳改农场。每天用树枝在地上写诗,写:“冷铁锁不住热血,青海湖记得我们的约。” 任敏在山西农村,每月 15 块生活费。她分两半,一半寄给狱里的丈夫,一半买最便宜的阿司匹林治心脏病。 1978 年冬天,上海北站。任敏穿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在出站口盯着。 一个驼背老人走过来,是贾植芳。头发全白了,左额还有道疤,是劳改队铁镐划的。任敏差点认不出。 贾植芳掏出个油纸包,手直抖:“敏子,我回来了。” 包里是草纸抄的《七月》杂志文章。“在青海,我天天读这个,就当你在身边。” 任敏扑进他怀里哭:“你知道不?我在牛棚把《解冻时节》写了七遍,每遍都盼你能看见。” 贾植芳平反后,在复旦大学讲课。任敏总坐在教室后排听。 一次讲到胡风冤案,他哽咽了:“当年不是任敏在外面跑,我早没了。” 学生们看见,70 岁的老人悄悄握住妻子的手。 1997 年,任敏中风昏迷。到第 108 天,贾植芳把《解冻时节》手稿放她枕边。 “敏子,你看这页,是你 1969 年写的信:‘植芳,我给咱爹娘上坟,他们说你会回来的。’” 他摸着妻子枯瘦的手:“我在青海收到这信时,正被批斗得站不住。是你的字让我熬过来的。” 护士说,任敏昏迷时眼角流过泪。贾植芳不相信,还是天天给她读《七月》诗刊。 “你听,胡风在《时间开始了》里写‘为了明天的太阳,我们甘愿做铺路石’—— 这是咱俩人的念想。” 2002 年清明,任敏在贾植芳怀里离世。 整理遗物时,贾植芳发现她贴身藏着两张纸。一张是 1944 年在黄河边,用炭笔写在烟盒上的 “生死与共”。另一张是 1980 年的平反通知书,背面任敏用红笔写:“植芳,咱的结婚证,在彼此骨血里。” 2008 年,贾植芳临终前对子女说:“把我和敏子的骨灰撒黄河里。” 骨灰融进黄河时,像能听见 1944 年春夜的黄河涛声。那是两个灵魂在说话,比任何婚书都实在。 贾植芳书房里,《解冻时节》总摊在最后一页。上面写:“我们的爱情,生在战火里,长在铁窗下,最后成了黎明前的星星。那些没婚书的日子,才是最真的约定。” 这对夫妻的故事,就这么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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