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老地主周敬之,是个出了名的"算盘精"。解放前夕,眼看时局不稳,他不顾家里人
村里的老地主周敬之,是个出了名的"算盘精"。解放前夕,眼看时局不稳,他不顾家里人反对,硬是把几十亩良田全卖了,换成两箱银元,又悄悄托人买了几十匹棉布和西药。
村里人都笑他糊涂——放着好好的地不种,囤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物件。就连他儿子周德福也气得摔门而去,带着媳妇搬到了邻村。可当土改工作队进村那天,人们才发现这个"算盘精"的盘算:周家既没有被划为地主,也没人来找麻烦,因为地契上早没了他的名字。
那两箱银元很快派上了用场。寒冬腊月,周敬之让长工抬着箱子去了趟县城,回来时跟着三辆大车,上面堆满了粮食。"借给乡亲们过冬,"他敲着铜锣在村口喊,"来年用麦子还就成。"饥肠辘辘的村民们将信将疑,却见老地主第一个在账本上按了手印——借五斗,还五斗,不加利钱。
棉布是在开春时拿出来的。农会组织修水渠,周敬之给每个出工的汉子发一丈粗布。"不是白给,"他眯着精明的眼睛说,"等秋收我要抽一成工钱。"可到了秋天,水渠边新开的三十亩水浇地丰收,老地主却摆摆手:"留着给娃们做冬衣吧。"那些布匹最终变成了村里孩子们身上的新棉袄,袖口都绣着小小的"周"字。
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些西药。村里闹疟疾时,周敬之从地窖搬出十几个木箱,红药水、奎宁片码得整整齐齐。他儿子德福带着卫生员挨家挨户送药,老地主就坐在祠堂门口记账。"一片阿司匹林换一个鸡蛋,"他拨着算盘念叨,"等你们病好了再还。"可账本最后一页写着:"民国三十八年疟疾药账,勾销。"
合作社成立那年,周敬之把剩下的银元全捐了出来。公社书记要给他戴大红花,他却躲在地里不肯露面。"爹说这些钱本来就是乡亲们的,"德福替他解释,"当年买地的银元,不都是大伙儿交的租子变的?"
改革开放后,村里第一个养鸡场是周家办的。有人阴阳怪气:"老地主又要剥削人了。"结果年底分红,周敬之把利润全投进了村小学。新建的教室黑板上方,挂着幅他亲笔写的字:"读书明理"。校长要落款,老人摆摆手:"要写就写'全体村民赠'。"
去年周敬之百岁寿宴,县里领导来慰问。老人耳背了,却还清楚记得每个借过粮的人家。当电视台记者问起当年的选择,他混浊的眼睛突然发亮:"我哪会算账?不过是明白个理——"他指着祠堂门口的楹联念出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现在村里修了文化广场,功德碑上刻着周家三代人的名字:周敬之捐建小学,周德福牵头修路,孙子周明远资助贫困生。而当初那两箱银元的故事,被改编成了小学思想品德课的教材。课文最后一页印着老地主常说的话:"钱财是流水,流到该去的地方才有用。"
清明时节,总能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孙辈,在周家祖坟前摆上几个鸡蛋——那是还当年疟疾药的"利息"。而已经一百零二岁的周敬之,依然喜欢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崭新的农机驶过田间。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皱纹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本摊开的账本,记录着岁月最精明的算计——善良,才是最好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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