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吉亚民主梦碎：从“玫瑰革命”到威权回潮的二十年沉浮】
▶尽管格鲁吉亚议会每次就此法案进行辩论时都会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但最终，亲俄的“格鲁吉亚梦想党”仍成功推动该法案通过。
▶鉴于超过90%的非政府组织依赖外国资金，这项新法律预计将导致约26000个非政府组织陷入瘫痪。
▶许多格鲁吉亚人对该法案的通过感到愤怒，认为这可能终结该国成为欧盟候选国的梦想。定期调查显示，约80%的格鲁吉亚民众希望本国加入欧盟。
格鲁吉亚，这个曾被誉为后苏联时期“成功典范”的国家，如今正经历一场令人担忧的民主倒退。在独立之初，格鲁吉亚曾饱受威权统治、腐败与混乱的困扰，但在2003年“玫瑰革命”之后，它似乎成功地迈向了民主化进程。从1991年独立到2020年，格鲁吉亚的选举定期举行，且普遍被认为是自由公正的。媒体与公民社会活跃，腐败水平显著下降，国民对未来充满希望，加入欧盟或至少与欧洲建立更紧密关系的前景曾令人振奋。
然而，仅仅二十年过去，格鲁吉亚的民主光环已然褪色，国家正全面回归威权主义。目前，已有六名反对派领导人身陷囹圄或面临指控，甚至智库领袖也成为调查目标，可能面临监禁。这些指控通常围绕着“接受外国资金”或“批评政府”展开。
▶专制回潮：效仿俄罗斯的治理模式
与全球其他威权政权的举措如出一辙，格鲁吉亚政府要求反对派组织（如智库）在短时间内提交财务文件，并指控其财务管理不善，若不配合将面临起诉。
2024年5月，格鲁吉亚通过了一部备受争议的“外国代理人法”。这部法律显然受到了俄罗斯相关立法的启发，要求接受外国资金的非政府组织（NGO）进行注册并面临诸多限制。尽管格鲁吉亚议会每次就此法案进行辩论时都会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但最终，亲俄的“格鲁吉亚梦想党”仍成功推动该法案通过。鉴于超过90%的非政府组织依赖外国资金，这项新法律预计将导致约26000个非政府组织陷入瘫痪。
许多格鲁吉亚人对该法案的通过感到愤怒，认为这可能终结该国成为欧盟候选国的梦想。定期调查显示，约80%的格鲁吉亚民众希望本国加入欧盟。
尽管格鲁吉亚面临诸多经济困境，但“格鲁吉亚梦想党”却以恢复“传统价值观”为竞选口号。与俄罗斯类似，该党于2024年通过了一系列针对“LGBTQ+群体”的法律，包括禁止涉及同性关系的内容，以及剥夺同性伴侣的权利，例如收养权。
“格鲁吉亚梦想党”还通过立法将叛国罪定为刑事犯罪，此举显然旨在清除政治对手。任何对政客的网络侮辱也被视为刑事犯罪。此外，今年6月，格鲁吉亚的公民社会组织收到了法院命令，要求其披露高度敏感数据。与此同时，“格鲁吉亚梦想党”成员被指控袭击反对党领导人格奥尔基·加哈里亚，致其鼻骨骨折并脑震荡，但他们否认了这一指控。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国家的控制，自今年年初以来，已有超过800名公务员被解雇。这与土耳其发生的清洗行动类似——此举并非以提高效率为名，而是为了确保官僚机构对“格鲁吉亚梦想”政府的绝对忠诚。这一系列变化并非一蹴而就，相关法律已多次修改以削弱既有的法律保护措施。
在执政期间，“格鲁吉亚梦想党”通过将国家描绘为与西方陷入文化斗争的形象，使得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关系显著靠近。尽管如此，69%的格鲁吉亚人仍然将俄罗斯视为主要敌人，这一比例较2012年的35%显著上升。
尽管“格鲁吉亚梦想党”面临日益增长的公众反对，但在2024年选举中，该党获得的选票与2012年（其鼎盛时期）几乎相同。2024年10月的选举结果可能部分归因于舞弊指控和其他违规行为。
▶民主失守：内忧外患下的格鲁吉亚
格鲁吉亚民主面临的第一个重大威胁出现在2008年8月，当时俄罗斯入侵该国，以支持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这两个宣布从格鲁吉亚独立的分离地区。国际社会对俄罗斯的谴责微乎其微，这无疑助长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信心，使其后续采取了进一步的侵略行为。如今，俄罗斯军队仍驻扎在南奥塞梯，距离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仅约30英里，并继续在格鲁吉亚政治中发挥重要作用，破坏其民主进程。
下一个威胁则来自内部。亿万富翁比兹纳·伊万尼什维利于2012年作为“格鲁吉亚梦想”党领袖当选格鲁吉亚总理。尽管他于2013年正式辞去该职务，但他仍在幕后掌握实权，被广泛视为格鲁吉亚的实际领导人。
尽管格鲁吉亚在“格鲁吉亚梦想党”执政初期并未立即滑向专制，但如今民主的痕迹已所剩无几。主要反对党被取缔，反对派政客和记者遭到监视，抗议活动被警方强力镇压。摄像头现已安装在第比利斯街头，作为镇压抗议活动的一部分，抗议罚款金额也已提高。选举不再被欧洲联盟和其他国家视为自由公正，因为“格鲁吉亚梦想党”利用其对国家资源的控制权，向支持者发放恩惠并威吓选民。
短短二十余年，格鲁吉亚便重新滑向威权主义。这个曾被誉为民主改革灯塔的国家，如今被受俄罗斯影响的执政党通过镇压、监控和操弄等手段巩固了权力。
尽管“格鲁吉亚梦想党”试图拆解该国的民主机构，但抵抗力量的支持率依然高企。根据2025年的一项民意调查，超过60%的受访者支持抗议政府，45%自认为是积极支持者。82%的人认为格鲁吉亚正处于危机之中，其中78%将责任归咎于“格鲁吉亚梦想党”。
看来，俄罗斯可能已成功削弱格鲁吉亚的民主制度，但未能改变民众对民主与未来的期望。
作者：娜塔莎·林德斯泰特（埃塞克斯大学政府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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