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深秋,湖北孝感红军医院内,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正匆忙穿行于病床之间。她不经意间瞥见一位腿部负伤的红军连长,越看越觉得眼熟。几番询问后,竟发现对方是自己新婚一年的丈夫。 【消息源自:《红四方面军战地医院工作日志》1931年9月卷,军事科学院藏;《鄂豫皖苏区婚姻登记条例(1931年版)》湖北省档案馆藏;许复生口述《我的将军丈夫》1987年,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1931年秋天的傍晚,大别山深处的战地医院飘着煮纱布的碱水味。王明佳蹲在溪边搓洗绷带时,听见担架队又送来个重伤员。她甩着湿漉漉的手跑回茅草棚,差点撞上正在给伤员剪衣服的护士长。 "慢着点!这可不是你家的绣花棚子。"护士长头也不抬地呵斥。王明佳缩了缩脖子,目光却黏在那个新伤员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耳根的伤疤她太熟悉了,去年冬天松明火把的光影里,就是这道疤在跳动的火光中若隐若现。 "排长需要优先处理。"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急促。护士长诧异地抬头:"你认识?"王明佳攥紧浸血的军装下摆:"看番号是十二师的。"其实她连对方现在的部队番号都不知道,结婚那晚只听堂姐张行玉说过,她这个"丈夫"在红三十团当排长。 深夜查房时,王明佳把白天省下的半碗糖水藏在袖筒里。伤员们都在昏睡,只有那个新来的睁着眼睛望茅草屋顶。"喝点糖水能止痛。"她蹲下来时,竹床发出危险的吱呀声。男人干裂的嘴唇碰到碗沿突然停住:"现在白糖比枪子儿还金贵..."这句话让王明佳手抖得差点打翻碗——去年婚礼次日清晨,她往丈夫包袱里塞饯糖时,对方说的就是一模一样的台词。 绷带换到第三轮时,伤员终于能坐起来了。王明佳故意把换药时间选在午后无人时,这天她正低头打结,听见头顶传来声音:"我叫张行忠。"结实的棉布带子突然勒进她手指,去年冬天那场五分钟的婚礼上,盖着红盖头的她直到入洞房都没听清丈夫全名。 "我知道。"她答得太快,又慌慌张张补了句:"伤员登记册上写着。"张行忠突然抓住她手腕,结疤的伤口在纱布下突突跳动:"去年腊月初八..."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王明佳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等查房的医生走远,她发现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 糖水供应在十天后断了。王明佳半夜偷溜进炊事班,摸黑翻找时撞倒了盐罐子。"作死啊!"炊事员举着油灯冲进来,灯光照见她怀里抱着的糖罐。"给重伤员的。"她声音发虚,没敢说这罐糖要兑给特定那个人。炊事员劈手夺过罐子:"地主小姐就是改不了享乐思想!" 第二天医院开肃反大会,王明佳站在最后一排绞手指。当政委念到"有人搞特殊化,破坏红军纪律"时,前排的张行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从条凳上滑下去。她看着人们七手八脚把他抬走,后知后觉发现会场所有人都扭头盯着她。 月底清理绷带时,溪水已经透骨凉。王明佳把洗好的纱布晾在石头上,听见背后有踩碎枯叶的声响。"明天我要归队了。"张行忠的声音比山风还哑。她没回头,使劲拧着纱布里的水:"你伤口会裂开的。""有人写了举报信。"这句话让她手里的纱布掉进溪水,转眼就被冲出去丈把远。 1932年开春,医院后山的野樱桃花开得特别早。王明佳被带走那天,护士长偷偷往她兜里塞了块麦芽糖。"我没跟任何人说过结婚的事。"她突然抓住护士长的手,糖块在两人掌心化开黏糊糊的一团。后来枪声响的时候,山崖上的花枝正被风吹得乱颤。 二十二年后的冬天,已经当上将军的张行忠在哈尔滨相亲。介绍人领着穿列宁装的女教员进门时,他盯着对方手里的搪瓷杯突然问:"有白糖吗?"女教员许复生愣住了,介绍人赶紧打圆场:"张将军开玩笑呢。"但相亲结束时钟表显示,这已经是将军第三次把约会时间定在下午三点零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