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邻居家的大哥今年40岁，一直单身。最近，热心的王阿姨给他介绍了一位离异女士，对方才35岁，带了一个女儿，模样清秀，性格也爽朗。第一次见面约在街角的咖啡馆，大哥特意借了我的皮鞋，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换成熨烫笔挺的西裤，出发前还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微笑，可推门看见女士时，他还是紧张得打翻了咖啡杯。 “张哥，别拘束。”女士递来纸巾，眼角笑出弯弯的弧度，“我家小雨特爱画画，昨天还说要给新叔叔画肖像呢。”一句话让气氛瞬间活络起来。大哥挠着头说起自己在汽修厂当师傅的日常，讲到给老车“看病”的趣事时，女士笑得直不起腰，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发梢，映得大哥耳尖发红。 相处一个月后，大哥开始往家里搬儿童绘本和水彩笔。有次我路过他家，听见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张叔叔，这个恐龙怎么画？”“先画圆圆的脑袋……”大哥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透过半开的窗户，我看见他握着小雨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勾线，桌上摆着刚烤好的曲奇，香气顺着风飘出来。 可大哥的母亲知道这事却发了火。那天我下班回家，正撞见老太太站在楼道里数落：“离过婚还带拖油瓶，你图什么？”大哥攥着衣角，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晚上我听见他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大哥压抑的声音：“妈，小雨喊我爸爸的时候，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日子有盼头。” 转机出现在深秋。小雨突然发起高烧，女士在外地出差，大哥半夜背着孩子往医院跑。挂号、缴费、守在输液室整夜没合眼，晨光里他抱着熟睡的孩子，胡茬冒了满脸，却对着赶来的女士露出笑：“医生说没大碍了。”女士红着眼眶把额头抵在他肩头，这一刻，所有流言蜚语都变得微不足道。 婚礼办得很简单，在汽修厂的大院里支起棚子，同事们帮忙炒菜，小雨穿着蓬蓬纱裙当花童，把戒指递给新人时，脆生生喊了声“爸爸妈妈”。大哥蹲下来给她擦眼泪，自己却哭得像个孩子。老太太起初别别扭扭不肯来，最后还是被邻居拽着到场，看到儿子给小雨擦嘴角油渍的模样，偷偷抹起了眼泪。 现在每次路过他家，总能看见大哥系着围裙包饺子，小雨搬着小板凳在旁边学擀皮，面粉沾得满脸都是。女士在阳台给花浇水，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暖融融地铺在地板上。偶尔听见老太太嘟囔“家里太吵”，可转头就往小雨书包里塞巧克力，逢人便说：“我孙女在幼儿园画画比赛拿了奖。” 街角的梧桐树黄了又绿，大哥的摩托车后座上，永远备着小雨的儿童座椅。他们常骑着车去郊外写生，夕阳把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像极了一幅会动的画。有时候我想，幸福从来没有固定的模样，对大哥来说，那个愿意喊他爸爸的小女孩，那个会为他留一盏灯的女人，就是迟来半生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