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酷网

公元249年正月,洛阳城头旌旗尽染霜色。司马懿的甲士踏碎宫门冰凌时,七百里外陇西

公元249年正月,洛阳城头旌旗尽染霜色。司马懿的甲士踏碎宫门冰凌时,七百里外陇西大营的征西将军夏侯霸,正盯着案头军报浑身发冷。突然一阵寒风卷起帅帐黄旗,旗角裹着雪粒抽在他脸上。像极了三十二年前定军山那支射穿父亲咽喉的白羽箭。 正始十年的这场风雪席卷了整个曹魏。司马懿的屠刀挥向曹爽三族那日,夏侯霸在营中连摔三只酒盏。 亲兵抬出连夜绘制的雍凉布防图,图上每道关隘都钉着夏侯氏嫡系将领的名字。他知道,下一个被铁索捆往洛阳的必是自己。 黎明前,赤色战袍换成粗布袄,夏侯霸孤身钻入秦岭栈道。冰棱割破手掌的刺痛,竟让他想起建安二十四年深秋。 那时他还是个束发少年,跪在汉中城外接回父亲夏侯渊的灵柩。棺木缝隙渗出的血水结成暗红冰渣,他抓了满手,发誓要斩下黄忠的头颅。 三十年戎马在雪夜中碎成泡影。当饥寒交迫的夏侯霸昏倒在蜀道乱石堆时,模糊视线里晃动着蜀军制式的皮靴。 再睁眼,姜维那张冷峻的脸悬在油灯上方。这位曾在陇西与他厮杀的宿敌,此刻竟递来一碗滚烫的粟米粥。 成都皇宫的丹墀刮着穿堂风。夏侯霸匍匐在地等着宣判,却听见蜀帝温和的嗓音:“夏侯将军请起。” 抬头望见刘禅牵着个垂髫童子,“当年疆场相争各为其主,尊父阵亡非我刘氏所害。”小太子突然咯咯笑着跑来,腰间玉佩叮当脆响,那玉料分明是曹魏宗室专贡的蓝田青玉。 冰封三十载的心防轰然坍塌。夏侯霸猛然记起族中秘闻:叔父饿死那年,父亲为养活侄女夏侯氏,忍痛弃养了幼子。 后来这个被弃养的侄女成了张飞夫人,她的女儿又做了刘禅皇后。原来蜀宫深处流淌的,竟真是夏侯氏的血脉。 翌日诏书震动朝堂。新晋车骑将军的印绶悬在夏侯霸腰间,旧部却在背后啐唾沫,“叛主的狗!” 荡寇将军张嶷远远避开他的示好,那句“三年后再谈交情”像根刺扎进心里。北伐时冲锋在前,洮西之战砍卷的刀刃还挂在营帐,同袍庆功宴却从未邀他入席。 最锥心是那次奇袭陇西。前锋营踏过故土麦田时,夏侯霸看见自己二十年前督造的烽燧台。 哨塔老卒举着魏弩瞄准蜀军,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他认得,正是当年为他父亲抬棺的老亲兵。电光石火间,夏侯霸的刀锋偏转三分,箭矢擦着他耳畔射入身后魏将咽喉。 永安城头的烽烟渐染暮色时,姜维收到前军急报。展开染血帛书,竟是夏侯霸自请留守断后。 当魏国追兵包围山隘,有人望见那袭褪色红袍立在山巅,像面残破的旗帜插在故国疆界。司马昭的骑都尉后来在奏报里写,“叛将坠崖时,怀里紧攥半块蓝田玉。” 成都丞相祠堂内,香烛青烟袅袅绕过“汉车骑将军夏侯”的神主牌。刘禅亲手斟了杯巴乡清酒洒在阶前,酒痕蜿蜒如三十年前定军山血路。那日姜维在阵前拾回的断刀,此刻正躺在先帝武库深处,刃口反照出洛阳宫阙飞扬的司马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