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慧珠自杀那天，把八岁的儿子跪着托付给丈夫俞振飞，她明知道这个男人冷眼旁观自己受辱多年，甚至多次拒绝一起赴死，却还是把孩子留给了他。不是她信得过，而是她找不到别人，她的兄弟姐妹一个个自身难保，亲友全躲得远远的，她一生高调，死得窝囊，孩子被虐待，骨灰藏了八年没人敢动。 言慧珠出生在梨园世家，是言菊朋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唱腔气质俱佳，十几岁就成了梅兰芳的关门弟子。 戏迷称她“坤旦皇后”，戏路宽、扮相美，能文能武，她当时在上海成立自己的“言剧团”，台前幕后一手打理。 演出赚钱很快，在当年那个物资紧张的社会，她能在上海闹市区买下大名鼎鼎的华园别墅，人前风光，车子、房子、舞台、盛妆，全是奢华的象征。 但风光背后，她的性格惹了不少麻烦。她直来直去，讲话带刺，同行有人说她“太能摆谱”。 她给梅兰芳送北京豆汁，被人指责“会来事”“故意套近乎”，剧团里要求她合演大戏，她说要自己挑本子。 领导提建议，她就回怼，她不愿被安排，哪怕体制合营后，她也坚持自由演出，久而久之，圈里人越来越疏远她。 婚姻也不顺，三次婚姻，三次失败，最后一任俞振飞，是她的昆曲老师，也是有头有脸的戏曲大家，两人原本因戏结缘，可时间一长感情散了。 俞振飞常年住校，冷淡疏离，对她多次想死的念头无动于衷，据说她曾跪着求他陪自己了结，他都一口回绝。 他还放话：“她要死是她的事，我可不陪着。”感情如此凉薄，却也是那个年代的常态。 兄弟姐妹那边更是没法依靠，大哥言少朋和她感情深，曾是她的靠山，但后来因为“裙带关系”问题受排挤，工作不稳，没法再帮她撑腰。 小妹王晓棠日子也不好过，丈夫病重去世，自己生活不幸，言慧珠想过把儿子托付给亲人，但看来看去，个个自身难保。 最让她绝望的是后来那些年发生的事。 她被指有“问题”，华园别墅一夜之间被抄家，金条、存折、戏服首饰全没了，她连饭都吃不上，成天被安排刷浆糊、扫厕所。 熟人躲她如瘟神，六位干妈，一个都不肯接她的儿子，她试着把家里的财物变现为孩子留点保障，可托孤的钱都被拒收，她连死了之后儿子怎么办都没法安排妥当。 她最后也只能找回俞振飞，这位昔日昆曲名家，那时是上海戏曲学校的校长，至少地位还在，她对他没感情，只是死前最后一赌。 她让儿子跪下，一起磕头托孤，俞振飞点头答应，嘴上说“我一定会照顾他”，可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这男人靠不住。 她去世后，儿子言清卿果然过得很惨，继父和保姆联合欺负他，让他吃剩菜，穿旧衣，不许碰肉，有时连别的亲戚都看不下去。 小孩怕得不敢说话，只能偷偷把自己肚子裹紧忍饿，长大后有人问他那段日子，他说：“过得像野孩子，连家都不像。”最过分的是，她的骨灰被藏了八年，谁也不敢出面处理。 俞振飞也没按承诺抚养好孩子，据传他私吞了言慧珠留下的存款，没人知道具体金额，反正孩子一分钱没见着。 多年后言清卿靠打官司才追回部分遗产，这段时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做杂工、搬运、偶尔帮人修戏服，他几乎不和人提母亲的事，每年清明节偷偷去扫墓，也没人陪。 这事直到很多年后才被提起，有人开始为言慧珠说话，说她是一个被高估也被误解的人。 她强，是为了活得有尊严；她作，是因为没人给她退路，她不托孤给兄弟姐妹，不是不信亲情，而是她清楚谁都救不了她。 那时候，活着的人都在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别人的孩子？ 她死得不光是悲凉，更像是一种放弃，一个从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人，最后被逼到角落，无人问津，孩子也被折磨。 她的死，像一场收场戏，静悄悄地结束，没有掌声，没有谢幕，只有孩子一个人守着她的照片。 她一生讲究美、讲究戏、讲究气节，可惜，她的死太不体面。 参考资料： 《上海文艺报》，1986年第7期，《言慧珠：戏台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