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刘禹锡、罗隐和皮日休,今天继续安排新的“嘴欠”党刘攽的故事~~
刘攽在官场上几起几落,在学问上也颇有建树,他作有《东汉刊误》,还参与了《资治通鉴》的编修,主攻汉史部分。但是《宋史》记载他“为人疏俊,不修威仪,喜谐谑,数用以招怨悔,终不能改”。这几句话一出,你就知道,这人绝对有活~~
刘攽和王安石是老乡,所以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玩。王安石整变法的时候,有人跟他说:
“如果能把梁山泊八百多里都改造成良田,这赋税能增加多少啊!”
王安石一听,好主意!准备采纳之际,刘攽立刻出来补刀:
好主意啊!只要在梁山泊旁边挖一个八百里的湖,就可以正好装下这些水了~
王安石一听,知道他在调侃自己,“荆公笑而止”,笑着停了这个荒谬的建议。
但是有时候,俩基友玩笑也有开过头的时候。王安石曾经调侃过刘攽的名字说:“刘攽不值分文。”,因为“攽”字拆开就是“分”和“文”,算是用拆字法损基友。刘攽不甘示弱,立刻回击:
“失女便成宕,无宀真是妬。下交乱真如,上颈误当宁。”
这个反驳如果不好好思考下,甚至都想不明白咋回事:
王安石的名字“安石”如果去掉了“女”,俩字一合就成了“宕”;去掉了“宀”就是“妬”,也就是“妒”的异体字; “下交”就是把“安石”两字下半部分相配,是“如”字,但是不是真的“如”,所以叫“乱真如”; “ 上颈”就是“安石”两字上半部分相配,是“宁”字,同理,因为不是真的“宁”字,叫做“误当宁”。
这个拆字乱拼法不仅全方位720°调侃了王安石的名字,而且还讽刺了王安石气量狭小,治国无方。王安石由此嫉恨上了他,后来就找了个理由把他调去曹州当了知府。
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也没逃过刘攽的毒舌。有一次夏天王安国去上朝,他长得比较胖,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刘攽见到后,就说:“你这是‘汗淋学士’啊!”
从此王安国的外号就是“汗淋学士”了。
刘攽拿人名字开玩笑开上了瘾,绝不因为你的名声官衔而放过。有个官员叫蔡确,是福建人,后来当了宰相,被他取外号“倒悬蛤蜊”,因为在福建话里面蛤蜊叫做“壳(音确)菜”,两字反过来就是“蔡确”。
监察御史马默看不下去了,就上奏皇帝,说刘攽“玩侮无度”,请皇帝管管刘攽这张欠嘴。话没等到皇帝管,刘攽听说了,就跑来跟马默说:
“既称马默,何用驴鸣?”
这里面还有个典故:《世说新语》中说王粲喜欢听驴叫。他去世后,和他关系很好的魏文帝曹丕悼念他的时候,和其他人说,既然王粲喜欢驴叫,我们每人就学一下驴叫送别他吧!于是,每个人都学了几声驴叫。
刘攽用“驴叫”这个典故,不仅是和“马默”对仗,也是因为王粲是汉代的山阳高平人,和马默的老家成武离得很近。
就有点“难怪你们是老乡”的感觉...
不仅如此,刘攽还当场作了一篇《马默驴鸣赋》,其中有“冀北群空,黔南技止”的话。“冀北群空”出自是韩愈的文章,意思是本朝啥样的人都能得到重用,“黔南技止”出自柳宗元的《黔之驴》,用“技止此耳”讽刺马默就会打小报告,也就这点本事了....
好家伙人家骂他毒舌,他就有理有据贴脸开大...
当然了,刘攽也碰到过更毒的毒舌~有个官员叫王觌,生活很简朴。刘攽有一次就讽刺他说:“汝何故见卖?”,也是把王觌的名字拆开骂人。王觌在毒舌方面显然更胜一筹,回敬说:“卖汝值甚分文!”
意思是,我的名字贱卖还值些钱,你的名字一文不值!
而这次,刘攽竟然没想出回怼的话...
好像从此以后,刘攽毒舌功力大减,最主要的是他招的人越来越牛逼。他和苏东坡也是好基友,苏轼“乌台诗案”被治罪的时候,和他交往很紧密的刘攽也受到了牵连,被罚了很多银子。
有一次,他碰到苏东坡,心里有点不爽,但是又不好直说,于是就跟苏东坡说:
我在曹州的时候,有个盗贼跑到居民家中偷了一本书,这本书是中举的举子所写的诗,盗贼拿到当铺就当了,然后钱跑了。当铺的主人这本诗集,每天翻阅。后来,官府前来当铺拿赃物,当铺主人就贿赂官差,把书中的诗都抄下来了,准备以后和诗几首。结果官差说:贼诗不中和。”
这个故事大概是刘攽自己编的,用这个故事来调侃苏东坡是朝廷认定的“贼”,所以他的诗“不中和”。
苏东坡别的不好说,记仇第一名。刘攽老年的时候,因为患有癞疾,逐渐蔓延到鼻子,鼻梁塌陷,眉毛脱落,所以他很忌讳别人说他这个缺陷。但是苏东坡那是什么人啊?他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于是苏东坡跟他说:
有一次孔子出门,颜回与子路看到老师迎面走来,就急忙躲避。子路身手敏捷,一下蹦到了路边的树上;颜回身体笨拙,四周看了一下,没有躲避的地方,看到路边有个石头的塔,就赶紧走到塔后买你躲起来。因为研会是“复圣”,所以人们把这个塔命名为“避孔塔”。
其实就是谐音“鼻孔塌”,取笑刘攽的容貌缺陷。
好好好谐音梗不扣钱是吧!
苏东坡从此之后也上瘾了,有一次他们又一起作诗彼此毒舌(这都什么趣味),轮到苏东坡的时候,他马上说:
“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不用说,这又是调侃刘攽的鼻子,但是更妙的是,这首诗是刘邦的,而“刘攽”和“刘邦”发音相近。
刘攽:报应!这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