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4年，朱温弑杀唐昭宗后，将昭宗12岁的儿子立为傀儡皇帝。不久后，朱温宴请昭宗另外9个皇子，酒足饭饱之后，将他们全部勒死。

天祐元年八月壬寅夜，洛阳宫城的灯火被秋风吹得忽明忽暗。蒋玄晖的皮靴踏过椒兰殿的青砖，血珠从刀尖滴落，在唐昭宗李晔单薄的寝衣上洇开梅花般的印记。

白日里被灌醉的二百多名内侍小儿横尸宫巷，此刻换上了朱温亲兵的面孔，们甚至模仿着死者眉梢的痣点，像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

当昭宗绕柱奔逃时，殿角铜鹤衔着的长明灯突然熄灭，黑暗吞没了这位曾吟诵“何日西归渭水阳”的天子。

三日后，辉王李柷在含元殿登基。龙椅背后垂着绛纱帷帐，朱温的指节在帐后敲击扶手的声响，比殿外礼乐更清晰。

新帝的冕旒特意加重三成，压得他脖颈前倾如待宰羔羊。朝臣们跪拜时偷瞥御座，只见少年天子腰间系着朱温所赠的九环蹀躞带，每条金环暗扣下都藏着毒药孔洞。

礼毕后，朱温的养子朱友谅带人搬走殿中所有烛台，唯留一盏猩红宫灯悬在御座上方，将哀帝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

次年暮春，牡丹开遍西内苑。朱温以“共祭地祇”为名，邀昭宗九子赴宴。九位亲王登舟前，宦官捧来新裁的团花锦袍，熏衣的沉香里混着曼陀罗气息。

宴至半酣，池畔忽起百盏红灯笼，映得水面如血海翻涌。朱温的心腹氏叔琮摔杯为号，丝竹声里混入麻绳勒紧骨节的闷响。

挣扎中最年幼的德王李裕踢翻食案，瓷盘裂片划破手指，血滴在《孝经》竹简上，恰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行。尸体坠入九曲池时，侍从们将早备好的太湖石推入水中，砸落的涟漪吞没了所有气泡。

处决皇族七日后，黄河畔的白马驿驿丞发现三十多具朝臣尸首顺流而下。宰相裴枢的紫袍被鱼群撕扯，袖中掉出半卷未写完的《请诛朱温疏》，墨迹在河水中晕成灰雾。

朱温的谋士李振指着浮尸大笑，命士卒用铁钩将尸骸拖至岸边，高喊“清流变浊流正当时”。

无人知晓其中一具“尸体”突然抽搐，御史崔远佯装溺毙逃过杀戮，却在爬上岸时被巡逻骑兵的长矛刺穿肺叶，咽气前他攥紧的泥土里，有粒从长安太庙迁葬时带来的槐树种。

开平元年朱温称帝那夜，汴梁皇城挂起九百九十九盏猩红宫灯。宴席间其兄朱全昱突然掀桌，破碎的琉璃盏划破朱温面颊。

这位老农出身的亲王抓起染血的《唐律疏议》残页砸向龙椅，嘶吼着“朱三你终将喂狗”的诅咒。

三年后预言应验，朱温被亲子朱友珪弑杀于寝殿时，刺客正是借着那盏从洛阳移来的猩红宫灯光亮，看清了刀刃该刺入心脏的角度。

宫灯纱罩上还沾着九年前椒兰殿的血点，像一串未干透的签押。

2012年洛阳九曲池遗址出土的太湖石，经检测附着有唐代皇室专用的龙脑香及人类血液蛋白。

这种跨越千年的物证链，印证了史书未载的细节，当沉香混着血腥沉入水底时，一个时代的伦理也随之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