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国民党上将龙云送女儿出国留学，刚到火车站，大队宪兵赶到，带队军官说：“张司令有令，龙主任不得离开南京。”

1947年深秋的南京下关火车站，人群被一队宪兵粗暴地推开。

国民党上将龙云拎着女儿的皮箱正要登车，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二十多名武装宪兵跳下军卡，带队军官啪地立正敬礼：“张司令有令，龙主任不得离开南京！”

龙云手里给女儿准备的桂花糕应声落地，碎渣溅在锃亮的军靴上——这双靴子八年前曾踏平过云南山间的土匪窝，如今却连送亲闺女出趟远门都成了奢望。

这事得从龙云怎么当上“云南王”说起。

1912年清朝刚完蛋那会儿，他还是个扛着汉阳造步枪的彝家小伙，靠着给军阀唐继尧当侍卫长起家。

有回土匪夜袭昆明，龙云带着三十号人死守城门楼子，子弹打光了就抡大刀片子，硬是撑到援军赶来。

唐继尧拍着他肩膀说：“你小子是块当统帅的料！”这话还真没说错，十六年后他就把老上司赶下台，自己坐稳了云南省主席的位子。

要说龙云治理云南确实有两把刷子。

1937年抗战爆发，他愣是组织二十万民工，用箩筐扁担在横断山脉里刨出条滇缅公路。

美国记者斯诺见过这阵仗，在书里写：“云南人修路比蚂蚁搬家还勤快，龙主席站在悬崖边上监工，大烟枪往石头缝里一插，活像根定海神针。”

这条“抗战输血管”修通后，老蒋亲自发电报夸他是“民族脊梁”，还授了青天白日勋章。

可勋章还没捂热乎，日本鬼子刚投降三天，重庆那边就来了调令。

老蒋说要成立防务最高理事会，非要龙云这个“军事专家”去南京当主任。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调虎离山的把戏——龙云前脚刚上飞机，中央军五个师后脚就开进了昆明城。

龙云在南京的官邸设在颐和路，青砖小楼看着挺气派，可住进去才知道是个金丝笼。

厨房掌勺的老王头突然说老家娶儿媳妇要辞职，新来的厨子烧菜总多放盐；门口修鞋的摊子三天两头换人，擦皮鞋的抹布底下都藏着监听器。

有回龙云实在憋得慌，想去紫金山踏青，车开到半山腰就被宪兵拦下，说是“保护首长安全”。

日子久了，龙云咂摸出滋味来。老蒋这是要钝刀子割肉，把他攒了二十年的家底一点点掏空。

最让他揪心的是留在云南的旧部，参谋长卢汉每月偷偷寄来的信里，字字都是血泪：滇军六个师被拆得七零八落，机枪营变成了保安团，炮兵连调去守仓库，连他亲手组建的彝族骑兵队都改成了运输大队。

1946年开春，监视升级了。

龙云宅子对面开了家裁缝铺，掌柜的天天坐在门口纳鞋底，眼睛却斜瞟着龙家大门。

有回龙云三姨太去买绸缎，裁缝非要给她量体裁衣，尺子在她腰上多绕了两圈——后来才听说那是个军统特务，专门查访龙云有没有往外捎密信。

转机出现在1947年中秋节。

美国飞虎队老伙计陈纳德来串门，拎着瓶威士忌说是叙旧。

三杯酒下肚，这个开飞机炸过日本航母的硬汉突然红了眼眶：“龙将军，我在笕桥机场存了架C-47运输机，加满油能飞到香港。”

龙云捏着酒杯没吱声，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正叫得撕心裂肺。

送闺女出国那天，龙云算是把老蒋的狠招尝了个透。

宪兵当众给他难堪不说，连女儿箱子里装的英文小说都要逐页抖落检查。

看着火车喷着白烟驶出站台，这个五十四岁的汉子指甲掐进掌心——当年日本飞机炸昆明，他抱着机枪对空扫射都没眨过眼，这会儿却让几颗眼泪砸在了月台上。

从火车站回来，龙云把珍藏多年的普洱茶饼全掰碎了扔进火盆。

青烟缭绕中，他想起陈纳德说的那个疯狂计划。第二天派人去鸡鸣寺求了支签，老和尚解签时说：“蛟龙终非池中物。”这话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1948年2月12日，黄历上写着“宜出行”。

龙云大清早就嚷嚷头疼，把宅子里的特务都支去抓药。

他套上伙夫的破棉袄，从后墙狗洞钻出去时，怀里还揣着半块没舍得扔的普洱茶——后来在香港寓所，这块茶饼被他供在案头，说是“云南的魂儿跟着逃出来了”。

陈纳德的飞机在明故宫机场等得引擎发烫。

龙云猫腰窜上舷梯时，塔台那边已经响起警报声。

运输机在跑道上滑行的当口，三辆吉普车正疯赶过来，子弹打得机翼当当响。

等飞机钻进云层，龙云从座椅底下摸出个铁盒，里头装着卢汉去年寄来的滇池照片，背面用彝文写着：“盼龙归”。

这出金蝉脱壳的戏码后来被写进《民国军政秘闻录》，说老蒋气得摔了三个景德镇茶杯。

不过最绝的还是龙云在香港发的通电，里头有句话成了经典：“我龙某人是老蒋用飞机请到南京的，如今自己找飞机回家，这账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