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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年,55岁的明世宗朱厚熜诵经敲磬,可能是敲瞌睡了,不慎敲空,自己吓得一趔

嘉靖四十年,55岁的明世宗朱厚熜诵经敲磬,可能是敲瞌睡了,不慎敲空,自己吓得一趔趄,随侍宫女都低头不敢做声,唯有一个小宫女被皇帝的丑态逗得失声大笑。 这一笑像根针猛地扎进殿里,原本静得能听见香灰落炉的大殿瞬间冻住了。朱厚熜那张常年青白的脸腾地涨红,手里的磬槌“当啷”砸在铜磬上,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把这贱婢拖出去!”他袖口的明黄穗子抖得厉害,话音未落,两边的锦衣卫已经跨步上前。那小宫女却不躲不闪,膝盖一软跪在青砖上,抬头时鬓角的碎发已经被冷汗黏在脸上,偏偏眼里还噙着没退下去的笑意——倒像是方才那声笑实在憋不住,此刻哪怕害怕,嘴角还在发颤。 “陛下容奴婢说句话!”她嗓子有些发哑,许是刚才笑得太急呛了风,“奴婢不是笑陛下,是瞧着那磬槌飞起来的样子,像极了老家的皮影戏里‘仙人跳’的身段。”这话听得朱厚熜眉头一挑,他近些年深居西苑修道,早忘了民间玩意是个什么模样。见皇帝没立刻让人掌嘴,小宫女胆子大了些,又说:“奴婢老家在涿州,爹娘都是走街串巷演皮影的,小时候跟着班子进过城,见过贵人府上的戏文......”她忽然咳嗽起来,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声线,“后来遭了灾,爹娘饿死在逃荒路上,奴婢被人牙子卖到宫里,连口热乎饭都没吃过几回,今日瞧着陛下敲磬的样子,竟像是见着了老家的热闹光景......” 殿外忽然传来鸽哨声,朱厚熜望着丹陛上斑驳的日影,想起自己年轻时微服出巡,确实见过涿州的皮影班子,那牛皮刻的仙人腾云驾雾,底下的百姓挤得密不透风,人人手里举着烤红薯,热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再看眼前这宫女,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颊瘦得凹进去,衣领子洗得发白,袖口还补着补丁——倒真像是从灾年里爬出来的。“你叫什么?”他语气松了些,旁边的老太监立刻附耳:“回万岁爷,这丫头分在尚衣局,唤作巧云。” 巧云听见自己名字,又叩了个头:“奴婢识字,在家时跟着爹抄过戏本子。”这话让朱厚熜眼神一亮,修道以来,他常写青词向上天祈福,底下人捧来的文章总透着股酸腐气,若有个能说民间白话的人在身边,倒有趣味。他抬手挥退锦衣卫,指了指案上的黄绫:“你且说说,‘玉京群帝集北斗’这句,该配个什么皮影景儿?”巧云愣了愣,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低头想了片刻才说:“该是北斗七星各执宝器,紫微大帝坐云车降临,底下的仙童捧着灵芝,再衬上四海龙王献宝......不过......”她声音低下去,“不过奴婢瞧着陛下写的青词,比皮影戏的唱词难懂多了,老百姓怕是听不明白。” 这话若是从大臣嘴里说出来,早该拖出去廷杖了,可从巧云嘴里冒出来,倒像是孩子说真话。朱厚熜忽然想起上个月收到的奏报,说涿州闹蝗灾,地方官却报“祥瑞”,他当时忙着炼丹,随手就撂下了。此刻瞧着巧云腕子上淡青色的疤(许是被人牙子打的),心里忽然动了动。“你且起来,”他指了指东侧的小隔间,“去把那箱道经搬来,拣些浅显的念给朕听。”巧云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这才露出藏在裙角的一块硬饼——原来她怕被罚跪挨饿,偷偷藏了干粮。 日头渐渐西斜,殿里的铜炉飘出沉水香的味道。巧云捧着经卷,用带点涿州口音的官话念得磕磕绊绊,偶尔会停下来问“齑粉”是什么意思,朱厚熜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末了,她忽然指着经文中“民为贵”三个字说:“这和我爹唱的《劝世文》一个理儿,他总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朱厚熜听了哈哈大笑,笑声惊得檐下的鹦鹉扑棱翅膀,跟着叫了句“万岁”。 掌灯时分,巧云被赐了一碗羊肉泡馍,捧着碗蹲在廊下吃得眼泪汪汪。老太监瞧着稀奇,悄悄问她:“你怎的敢笑陛下?不怕掉脑袋?”巧云咽下一块馍,用袖子抹了把嘴:“横竖饿死也是死,不如赌一把。再说了,”她望着殿内明灭的烛火,“陛下敲空磬时那模样,真像我爹打盹时把鼓槌甩飞的样子......” 这话传到朱厚熜耳朵里时,他正在批改奏疏,笔下的朱批忽然顿住。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得西苑的假山像披了层白霜。他望着案头堆成山的“祥瑞”奏报,忽然想起巧云念经时磕巴的语调,还有她提到“烤红薯”时眼里的光。许久,他搁下笔,叫人取来一张黄纸,用朱砂工工整整写了行字:“着涿州知府速报蝗灾实情,匿报者斩。”写完后,他又添了句:“再赏尚衣局宫女巧云月米三斗,羊皮袄一件。” 殿外的鹦鹉还在学舌,一声接一声叫着“巧云,巧云”。朱厚熜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这名字比“青词”“瑞芝”都来得清亮。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因为一声笑闯进他视线的小宫女,日后会在他修道的丹房里,悄悄藏起一本《农政全书》,而那些被她磕磕绊绊念过的经文,终将在某个暴雨夜,成为他翻开民间疾苦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