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艳著

隔壁老李喜欢吃熏鱼，通常一两片熏鱼就能喝下一大瓶黄酒。可以说，米娅是伴着鱼香味长大的。小时候只要米娅走到李伯伯身边，就能得到两块熏鱼。米娅想到李伯伯对她的好，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隔壁老李家的大门敞开着，一股油烟味扑鼻而来。老李围着围裙出来倒垃圾，看见米娅道：“你今天回来早？来，进来看我钓的鱼，六条鲫鱼，两条鲳鱼。”

隔壁老李掩不住丰收的喜悦，米娅说：“李伯伯，运气不错嘛！这鱼被你做得香死了。”隔壁老李说：“吃一块吧？”米娅就从碗里抓一块，往嘴里塞。隔壁老李从前在邮局上班，前两年办了退休，过上了闲散的日子。打太极拳和钓鱼是他数十年来的两大嗜好。隔壁老李说：“我看着你长大，你从小就喜欢吃我炸的熏鱼。”米娅说：“是啊，因为吃了李伯伯的熏鱼，我才这么聪明。”隔壁老李呵呵地笑起来，又递给米娅一块熏鱼。

米娅嚼着熏鱼准备回自己家时，母亲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米娅很惊讶，母亲骨折的手怎么不吊绷带，还拎着重物。而母亲见她回家来了，满脸喜悦，从包里取出一包糖炒栗子道：“吃吧！”米娅说：“妈，你骨折的手，不能把绷带拆了。”母亲说：“谁和你说我骨折了？我不过擦伤了点皮。”

米娅“啊”一声，朝隔壁老李挤挤眼。

晚饭后，米娅对母亲说：“我晚上要去爱玛家。”母亲说：“你们在学校里见得还不够吗？”米娅说：“我们两个系，平时根本看不见。”母亲说：“哦，爱玛很久没来我们家了，什么时候让她来我们家坐坐。”米娅说：“读医学院忙着呢！”母亲想想也是，不吭声了。

米娅从没有与母亲提起她家对面窗子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医学院的大卫老师。米娅不想说，是想保守她恋爱的秘密。米娅看看手机上的时钟，已到晚上六点一刻。她赶紧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对镜化妆，然后在耳后根抹点香水。她没再穿一身黑色，而是选择了大红毛衣和玫瑰红呢大衣，裤子是黑色西裤，脚蹬一双低跟黑色皮鞋。由于穿着红色上衣，加上双颊抹了点腮红，她看上去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七点整，米娅准时到了小巷子拐角处，稍等了几分钟，大卫披着黑呢大衣，风度翩翩地朝米娅走来。米娅轻轻唤了一声：“大卫。”大卫小声说：“跟我走。”米娅就跟着大卫来到爱华公寓楼的西边，然后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二楼窄窄的木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西边的二楼有四扇木门，住着四户人家。大卫打开家门，扭亮灯。米娅发现屋子大约四百多英尺，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在一起，也就是从前米娅家住过的studio格局。

屋里的音响流淌着音乐，那是一支李斯特的《爱之梦》。音乐如情人般的絮语，柔情万般地流泻着，听起来浪漫缠绵，让米娅进入了一种氛围。米娅脱掉大衣，坐在床边堆满书的长沙发上。大卫给她递过来一杯咖啡，又给她剥了一根香蕉，然后很温柔地问：“考完了吗？”米娅说：“还有最后一门课要考呢！”大卫道：“没问题吧？”米娅说：“当然。”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下，米娅感觉大卫的背好像有些微驼，不像平时在公众场合那么挺拔。他俯下身来时，她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头皮屑。她浑身一阵发麻，但没有推开他。后来大卫把米娅搂在怀里，赞美她的大红毛衣漂亮。米娅说：“那是我自己织的呢！”大卫道：“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还会编织，你的手艺不凡啊！”米娅被大卫赞美得乐陶陶。她躺在大卫怀里，闻着男人的气味，感到有一股醉人的晕眩。

爱，就像长满嫩绿的期待。（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