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年,张柬之谋划杀张易之兄弟,找到羽林将军李多祚问:“请问将军的荣华富贵,是谁给的?”李多祚眼含热泪:“是高宗大帝!我本是胡人,受到先帝的赏识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无时无刻不想报答他的恩德。” 那年正月的洛阳城笼罩在诡谲的寒雾中,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的府邸灯火通明。八十岁的宰相张柬之搓着手掌推门而入,腰间玉带与甲胄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案几上摊开的舆图还沾着夜露,映着铜灯将两人影子拉长得像要刺破房梁。 "李将军可还记得高宗皇帝托孤时的场景?"张柬之突然发问,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案上诏书。 李多祚正在擦拭佩刀的手猛地顿住,刀面寒光在眼角闪烁:"先帝临终前握着老臣的手说'大唐江山托付给你了...'" 话音未落,张柬之突然将诏书拍在案上:"看看!昨夜张易之在麟德殿伪造圣旨,把魏元忠贬到贵州喂瘴气!" 李多祚眼眶发红,布满刀茧的手指深深掐进檀木纹路。二十年前他作为契丹降将在洛阳城下归顺时,正是眼前这位老臣力排众议保他性命。 此刻案头烛火将诏书"谋逆"二字映得血红,仿佛先帝临终那句嘱托在火光中重燃。 这场改变大唐国运的政变,早在三年前就埋下伏笔。当武则天七十高龄迎来男宠张易之兄弟时,朝堂暗流早已汹涌。 御史中丞宋璟曾在紫宸殿拍案而起:"二张恃宠而骄,陛下可知他们连太子洗马都要杖责?"话音未落就被太平公主用团扇掩住嘴,这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心里清楚,母亲对男宠的纵容已让李唐宗室人人自危。 转机出现在神龙元年正月。当张柬之在天津桥偶遇崔玄暐时,老宰相的白须在寒风中颤抖:"武三思昨日进献《美人赋》,陛下竟传旨要五品以上官员共赏!"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武则天为男宠铺路的遮羞布,更致命的是北门禁军的调动密令开始频繁出现张昌宗的私印。 正月二十二日深夜,集仙殿的更漏指向子时三刻。张柬之握着李多祚颤抖的手按在虎符上:"右羽林卫有五百死士,只要王同皎的送葬队冲破玄武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潜伏在羽林军的杨元琰撞开房门,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左羽林卫被张昌仪的人换了岗!" 这个出身将门的汉子双目赤红:"末将曾祖跟着李靖打突厥时,可曾想过向胡人俯首称臣?"他解下腰间玉佩重重拍在案上——那是太宗皇帝亲赐的"玄甲卫"信物。 崔玄暐突然抽出佩剑横在案前:"谁敢走漏风声,这剑可不认人!"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五百羽林军已在玄武门列阵。李多祚的白马突然扬蹄嘶鸣,城头守军弓弦绷紧的瞬间,王同皎率领的送葬队伍如黑潮涌出街巷。 白幡翻卷间,三百死士扛着裹红绸的"兵器"冲向城门——那些绸布下藏着明晃晃的横刀。 "放箭!"城头守将的嘶吼被李多祚的长槊刺破。这个鲜卑汉子将槊尖捅进城墙缝隙,青筋暴起的后背肌肉虬结如龙:"儿郎们!先帝在看着我们!"五百铁骑齐声暴喝,玄武门在撞击声中轰然洞开。 冲入集仙殿的张柬之瞳孔骤缩。武则天斜倚在龙榻上,苍老的面容在晨光中竟显出几分威严:"张柬之,你可知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武家走狗?" 老宰相突然撩袍跪地,额头重重砸向金砖:"臣等行的是伊尹霍光之事!"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袁恕己带着三百轻骑与武三思的玄甲军在廊柱间厮杀,滚油泼在帷幔上腾起青烟。 张易之兄弟的尸体横在殿角,张昌宗的肠子还挂在蟠龙柱上滴血。武则天突然抓起案头玉枕砸向张柬之:"你以为杀了我儿子就能救大唐?看看你身后!" 顺着女皇颤抖的手指望去,李显正抱着太平公主瑟瑟发抖。这个被流放房州多年的太子,此刻眼中没有复国的豪情,只有劫后余生的惶恐。 三个月后的洛阳街头,百姓围着新张贴的诏书议论纷纷。张柬之的汉阳王府门前,送葬队伍的白幡在暮色中翻飞。当年那个在玄武门前嘶吼"清君侧"的老者,此刻正躺在病榻上听着《秦王破阵乐》——那是李显为他特赐的"殊荣"。 "崔公,你说咱们这番作为..."桓彦范望着铜镜中斑白的鬓角,手中笏板"啪"地坠地。崔玄暐默默拾起笏板,上面还留着武则天亲笔写的"忠正"二字。 当钦差带着鸩酒到来时,老宰相突然大笑:"告诉天后,老臣去地下辅佐高宗了!" 这场被史书称为"五王政变"的事件,最终成了大唐权力游戏的缩影。 当我们翻开泛黄的《旧唐书》,那些被史官刻意淡化的细节仍在诉说真相:张柬之临终前烧毁的奏章、李显在武三思枕边发现的密信、太平公主密室里的滴血匕首...所有这些都提醒我们,历史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童话。 此刻的洛阳城依旧车水马龙,应天门上的琉璃瓦折射着夕阳余晖。 那些在神龙元年用生命改写历史的人们不会知道,千年后的人们仍在思考:当理想主义遭遇权力博弈,究竟该如何守护初心?或许正如武则天在退位诏书中写下的那句话:"去伪存真,方得始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