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45年,范晔因谋反被押入死牢,等候问斩。这时,狱吏调侃他说:“范大人,外界传言说你死罪已免,改为长期关押。”范晔信以为真,长吁一口气说:“太好了,总算保住一条命。” 公元445年的建康城飘着冷雨,天牢的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晃的暗影。范晔蜷缩在潮湿的稻草堆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三个月前还在编纂《后汉书》的左手,此刻正死死抠着木栅栏,那上面还留着批注《后汉纪》时沾的墨迹。 "范大人,外面风声紧,怕是要改判流放呢。"狱卒故意把钥匙串晃得叮当响。范晔浑浊的瞳孔突然发亮,他想起临行前妻子哭着塞给他的《后汉书》手稿,那是用七种颜色的丝线装订的珍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隔壁牢房的木门"哐当"砸地,孔熙先的冷笑穿透墙壁,"当年你说要写尽东汉风流,如今倒要在这牢里写《绝命赋》了?" 十年前的宣城郊外,落魄的范晔常在酒肆醉卧。他总记得那个雪夜,被贬为太守后第一次接到故人孔熙先的拜帖。 紫檀盒里装着西域葡萄酒,还有个穿胡服的舞姬在烛火下旋身。孔熙先举杯时,袖口露出半截金算筹,"范公可知,您当年为刘义康写的悼词,字字值千金?" 他们从《后汉书》谈到天文星象,从建安风骨聊到江州王气。第七次对饮时,孔熙先突然摔碎酒盏,"当今圣上忌惮刘义康,就像当年吕后对付戚夫人!" 案几上散落的竹简还沾着酒渍,范晔盯着《酷吏传》里"宁死不屈"四个字,耳畔响起妻子分娩时的惨叫,那年他因未及时探望病危的嫡母,生生错过了孩子的初啼。 永初二年的上巳节,建康城的秦淮河漂满桃花笺。范晔握着琵琶的手在颤抖,宋文帝的玉冠在乐声中微微晃动。当皇帝突然拍案,"范卿可愿为朕即兴作《凤求凰》?"他看见孔熙先躲在屏风后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在宣城教他观星的道士。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尚书省的更漏滴到子时三刻。范晔在《西域传》的批注旁写道,"羌笛何须怨杨柳",笔锋突然转向《五行志》,那里夹着孔熙先送来的密信,火漆印上是刘义康的私印。 窗外掠过巡卫的灯笼光,他想起昨日在太庙祭祀时,丹墀下那些曾与他共注《汉书》的同僚,此刻正捧着《孝经》跪得笔直。 元嘉二十二年秋,新亭码头的芦苇泛起白霜。范晔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江心破碎的月影。他亲手设计的"青龙计划"正在展开,许曜的佩刀藏着淬毒的银针,徐湛之的奏折里夹着伪造的太后懿旨,连谢综新纳的妾室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当宴会进行到第七巡酒时,范晔的指尖在琴弦上停顿。他看见许耀的刀柄在烛光下反光,听见孔熙先在屏风后咳嗽的暗号。 但命运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宋文帝突然命人撤走琴案,转而要他讲解《史记·留侯世家》。这个曾因《后汉书》名动天下的史官,此刻才惊觉自己连《太史公书》都没带。 天牢的晨钟敲响第六声时,范晔数清了墙角的裂缝,十七条,正好对应《后汉书》未完成的列传数目。 徐湛之的告密信在火盆里蜷曲成灰,他想起临刑前夜,儿子范霭把毒酒泼在他手稿上的模样。那些用朱砂批注的"宦者乱政""外戚专权"字句,此刻在火光中扭曲成"大逆不道"的判词。 行刑当日,建康城的百姓围在法场外。范晔最后望了一眼南方的天空,那里有他隐居多年的青溪书斋,书架上还摆着未校对的《百官阶次》。 当刽子手举起鬼头刀时,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在宣城酒肆,孔熙先指着北斗七星说,"范公看这贪狼星,多像您批注《天文志》时的眉眼。" 主要信源:(《宋书·范晔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