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漫妮永远不知道，她是海王最拿不出手的一任女朋友，没钱没眼界，还没眼力见。梁正贤带她去大佬聚会，她拎着刚攒了仨月工资买的香奈儿小包，硬挤在会议桌旁，掏出手机一字一句记笔记，额头汗都下来了，衬衫袖口还沾着早上赶地铁蹭上的咖啡渍。旁边几个穿定制西装的男人，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像在看马路边摊上十块钱三件的T恤。她以为自己很认真，其实在那些人眼里，她就是个花枝招展的陪衬，杵在那儿刷手机，坐错了地儿。
梁正贤皱着眉，低声让她挪到旁边沙发去，她脖子一梗，硬是不肯挪窝，还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声音有点抖：你看，我都记下来了，刚才那个谁说要投五千万！梁正贤眼皮都没抬，嘴角扯出点笑，像是听了个冷笑话。他根本不在乎她记了啥，脑子里只觉得这女的，咋就这么不上道呢？大佬们聊着私募股权，她在那儿敲字，手机屏幕还反光，晃得旁边人直皱眉。她吵着要证明自己，声音大了点，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所有人都看过来，她脸刷地红了，手指攥着手机壳，指甲都掐白了。
梁正贤嫌弃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带她回自己家，进门就闻到一股烧烤摊的油烟味，那是她昨晚点的外卖，桌上还摊着没收拾的塑料盒。他皱着眉，觉得这地方跟贫民窟没啥区别，哪怕她房租一个月八千，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租这小破公寓，阳台晾的衣服还滴水，滴答滴答砸在地板上，他听着就烦。她还觉得自己挺拼，攒了半年钱，给他买了个一万多的行李箱，皮质软得像她每次加班后揉肩膀的手感。她给他箱子时，眼睛亮晶晶的，像献宝。结果呢？梁正贤瞟了一眼，笑了下，说：还行吧。她没看见他那笑里藏着点不屑，觉得这箱子也就配他出差塞双臭袜子。
她为了这箱子，接下来一个月净吃泡面了，碗里泡面汤的油花晃啊晃，她盯着看，觉得自己特有骨气。梁正贤呢？他在她租的这小破屋里，连水杯都不想碰，嫌杯子边有她昨晚吃麻辣烫留下的红油印子。他每次来，沙发都不坐，就站在玄关那儿，像是怕多待一秒会沾上穷酸气。她还傻乎乎地给他煮咖啡，用她从超市买的那种速溶三合一，梁正贤端着杯子，闻了一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喝都没喝就放下了。
有次她俩吵架，她气得在出租屋里摔了个杯子，碎片溅到地上，她蹲那儿捡，眼泪啪嗒啪嗒掉。她嚷着：我为了你省吃俭用，你凭啥嫌我！梁正贤冷笑，斜靠在门框上，说：漫妮，你知道我朋友怎么说你吗？说你跟个小县城来的文员似的，啥都不懂，还非要掺和。她愣住了，手里还攥着块碎瓷片，扎得手心生疼。她想反驳，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自己每次跟梁正贤的朋友吃饭，手忙脚乱地记菜单，怕点错菜，连服务员都多看她两眼。她以为那是融入，其实人家看她像看个笑话。
她跟梁正贤出去吃饭，挑了个她觉得特高档的餐厅，菜单上全是英文，她硬着头皮点了个牛排，刀叉握得手心出汗，切肉的时候盘子吱吱响，梁正贤低头玩手机，懒得看她。她还特意穿了件新裙子，淘宝买的，九十九块，裙摆有点褶，她早上熨了半天，觉得自己美得冒泡。可梁正贤的朋友圈里，永远是另一个世界，游艇派对，米其林三星餐厅，女伴们拎的包随便一个都够她租一年房。她刷到他发的照片，底下评论全是绝了顶配，她点了个赞，手指停在屏幕上，半天没敢发评论。
她还记得有次梁正贤带她去个酒会，她特意化了妆，涂了个大红唇，觉得自己跟电影里女主似的。结果一进场，她就感觉不对，屋里全是香水味和低语声，她站在梁正贤旁边，像个贴错标签的快递包裹。有人问她是干啥的，她笑着说自己在商场做销售，话音刚落，对方眼神就飘走了，端着酒杯去找别人聊天了。她攥着高脚杯，手指冰凉，低头抿了口酒，酸得她直皱眉。梁正贤后来说：你以后少说话，笑就行。她当时没吱声，回去路上，出租车里她盯着窗外，霓虹灯晃得她眼睛酸。
她以为自己够努力，够上进，可在梁正贤眼里，她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销售。她加班到凌晨，改方案改到眼睛红，梁正贤从没问过她累不累。她给他发消息，分享个她觉得特牛的行业报告，他回了个哦。她攒钱给他买礼物，他随手扔在车后座。她生日那天，他在她家楼下等她，车里放着她爱听的老歌，她感动得不行，以为他终于懂她了。结果他只是顺路来接她，去另一个饭局，她坐在副驾，裙子被安全带勒出褶子，觉得自己像个摆件。
王漫妮不知道，梁正贤每次带她出去，朋友圈都会屏蔽她。她也不知道，他手机里存着她照片，全是她低头吃泡面或者地铁上睡着的样子，配的文字是接地气。她更不知道，她花一个月工资买的行李箱，梁正贤拿去送了他公司前台。她还傻乎乎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挤进他的世界，挤进那个她以为靠努力就能触碰的圈子。可她每次努力，都像在马路牙子上跑步机，跑得满头汗，风景却没变。
她最后一次跟梁正贤吵架，是在个下雨天，她穿着高跟鞋跑去他公司楼下，伞没带，头发湿得贴在脸上。她喊着问他为啥不回消息，他站在大厅里，隔着玻璃看她，眼神冷得像冬天的自来水。他说：漫妮，你不适合我这圈子。她愣在雨里，鞋跟卡在下水道盖上，拽都拽不出来。她想骂回去，可嗓子堵得像塞了团棉花。她转身走了，雨水混着眼泪，路边有个烧烤摊，烟雾腾腾，她站那儿看了半天，点了串腰子，咬下去满嘴油，想着，凭啥我就不能活得痛快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