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一场聚焦近现代欧洲历史书写的思想盛宴,在上海图书馆(东馆)7楼热烈开启。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孟钟捷携手《上海书评》执行主编郑诗亮,围绕《把过去民族化:作为现代欧洲民族建构者的历史学家们》一书,与现场读者一同探寻欧洲历史学家在民族国家建构进程中扮演的关键角色,解码历史书写的复杂张力。
《把过去民族化》,[德]斯特凡·贝格尔[荷]克里斯·劳伦茨编,孟钟捷陆英浩译,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活动伊始,两位嘉宾率先探讨了历史学家被冠以“民族建构者”这一颇具颠覆性的称谓。在传统认知里,历史学家往往被视作沉浸于故纸堆、专注于史料考据的学者。但在19至20世纪欧洲民族国家蓬勃建立的浪潮中,杰出的历史学家们的思维与国家命运紧密交织。他们通过严谨的研究,为新生的民族国家提供了重要的文化符号,构建起国家的精神神话。正如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探寻自我身份,19世纪大量在欧洲诞生的民族国家,同样急需合法性论证。而历史学家们凭借专业考证,向民众揭示本民族悠久的历史与伟大的祖先。例如,德意志民族国家建构过程中,赫尔曼这一公元初年的历史人物被重新激活,赋予象征民族精神的意义;法国则将贞德塑造为民族精神的代表,这一转变出现在19世纪后期,此前如伏尔泰等曾对贞德作为宗教迷信的神迹进行“祛魅”。而在19世纪,法国历史学家重新塑造贞德形象,赋予其民族救星的象征意义。
随后,两位嘉宾以“德国为何发动世界大战”这一备受关注的话题为切入点,深入探讨民族史书写中的时间感,即历史学家如何划分历史阶段。对于德国历史的解读存在不同视角:若将两次世界大战归因于军国主义和普鲁士传统,从普鲁士宗教改革后实力跃升、领土扩张的脉络来看,德国历史呈现出延续性;若强调德国如今的多元化特质,便能找到历史的断裂节点,如1866年普奥战争致使奥地利脱离德意志,而奥匈帝国长期秉持多民族共存理念。再以1945年二战结束、普鲁士名称消失为例,德国历史究竟是延续还是断裂?通过对比三位历史学家对魏玛共和国历史的不同书写方式,生动展现了不同历史学家如何通过划分时间段、强调不同节点,呈现出各自独特的叙事节奏。
话题转向“雅利安人”这一概念。英国殖民者曾利用“雅利安人”概念为其殖民统治寻求合理性依据,而印度历史学家则从种族纯洁性角度出发,强调印度人才是真正的雅利安人后裔。此外,巴西、爱沙尼亚等国的历史学家也纷纷立足本国视角,挖掘并塑造独特的民族特性。孟钟捷通过梳理英、法、德三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历史纠葛,阐释了历史学家在书写历史时,如何将他国作为“他者”,通过设定“他者”界定“自我”,从而强化本国的民族认同与国家想象。例如在德国历史叙事中,英国常被作为宪政与自由的镜像参考,法国则成为文化他者与战争宿敌,这种‘他者’塑造反过来也强化了本国的民族身份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