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说，早上接到老辛电话，说媛媛走了，我坐沙发上一个小时没动，手机相册翻到中戏时她穿红毛衣排小品的照片，发微博配了句“今日小满，但人生总是未满” 。那件红毛衣是93年冬天她省下饭钱买的，排《雷雨》时总借给我当道具服，袖口都磨出线头了。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二十岁的媛媛在照片里冲着我笑。排练厅的老灯管总在头顶滋滋作响，她裹着红毛衣蜷在铁架床边背台词，冻得鼻尖发红还冲我比划剧本。

有次演周萍冻得打摆子，她把毛衣往我身上一扔，自己套着件薄外套继续搭戏。现在想起来，毛衣上的樟脑味和她身上的雪花膏香，好像还混在记忆里散不开。

病房消毒水味道突然涌进鼻腔。听说她最后攥着手机，相册里存着中戏后墙的银杏。那年深秋我们偷溜出去，踩着满地金黄对戏，她念繁漪独白时惊飞整排麻雀。

如今树又绿了，礼堂台阶的裂缝里还卡着我们当年吐的瓜子壳，可那个穿着红毛衣追着夕阳跑的姑娘，再也不会踩着落叶回来了。

微博评论刷到凌晨三点，满屏蜡烛和心碎表情。

有人说媛媛是他们的青春，可对我来说，她是排练厅漏风的窗户，是共享的半块烤红薯，是红毛衣袖口永远修不好的线头。

雨还在敲窗台，恍惚又听见她在喊“重来一遍”，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好像只要再来一次，就能把没演完的人生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