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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的深秋,安徽凤阳的梧桐叶簌簌飘落,铺满了那条蔡国栋记忆中蜿蜒的乡间小路

1988年的深秋,安徽凤阳的梧桐叶簌簌飘落,铺满了那条蔡国栋记忆中蜿蜒的乡间小路。他站在斑驳的土墙前,身旁跟着局促不安的台湾妻子林秀兰和18岁的女儿蔡雨柔,指节悬在褪色的木门上,迟迟不敢落下。 门轴转动发出吱呀声,一位鬓发如霜的妇人出现在门口。蔡国栋喉咙发紧,“阿珍......”话未说完,却被对方冰冷的眼神生生截断。王阿珍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五十年的风霜,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他身后陌生的母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走吧,我和你无话可说......” 时光倒回1938年的春天,新婚燕尔的蔡国栋与王阿珍在这间老宅拜堂成亲。红烛摇曳中,两人许下白首之约。然而,命运的巨轮无情碾过,次年蔡国栋被抓壮丁,临走前,他将祖传的银镯套在阿珍腕上,“等我回来”,这一等,就是半个世纪。 在台湾,蔡国栋以为大陆的家早已毁于战火。经人介绍,他娶了林秀兰,生下女儿。但午夜梦回,他总看见阿珍倚在老屋门前,等他归来。当两岸开放探亲的消息传来,他不顾一切地踏上归程,却没想到,等待他的是阿珍五十年孤苦的守望——独自抚养夭折后仅存的女儿,在饥荒年嚼野菜充饥,在批斗时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匪眷”。 “当年你走后,我以为你死了。”阿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可后来听说你在台湾成了家,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人,说忘了就忘了。”她撸起衣袖,那只银镯依然套在腕间,却早已失去了光泽。 蔡国栋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阿珍,我对不起你......”林秀兰红着眼眶走上前,从包里取出一叠钞票,“大姐,这些钱你收下......”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阿珍猛地后退一步,“我守着这间破屋子,不是为了钱!”她转身进屋,捧出个铁盒,里面是泛黄的家书,每张信纸都被摩挲得发毛,“你看看,这五十年来,我写了多少封信,可都石沉大海......” 蔡雨柔看着眼前的场景,泪水夺眶而出。她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总在深夜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发呆。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进来,照在三个女人脸上,一个等了五十年,一个相伴三十年,而她,不过是这场跨越半世纪纠葛的旁观者。 最终,蔡国栋将一张存折悄悄放在门槛上,带着妻女落寞离去。回程的车上,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耳边回响着阿珍最后的那句话:“以后别再来了,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梧桐叶落在老宅的瓦檐上,王阿珍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轻轻抚摸着银镯,泪水滴在斑驳的木桌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五十年的光阴,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