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9月，邱清泉对叶芳说："你去浙江给第五军招募五千新兵，到时候给你个师长当当。" 牛皮军靴砸在办公桌上的动静震得茶杯直晃悠，叶芳盯着军装领口的黄埔校徽发愣。这老长官怕是想师长想疯了，当年淞沪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弟兄，哪个不是拿命换军衔？ 浙江地面上早不是十年前的光景。叶芳刚踏进杭州城就看见糟心事——征兵告示底下三五个后生抱着保长大腿哭嚎，茶馆里飘出"当兵不如投八路"的怪话。 他摸着腰间的中正剑直犯愁，当年龙泉县敲锣打鼓送新兵的场面，如今怕是只能在梦里见了。 金华县衙门的算盘珠子打得比枪栓还响。王县长扒拉着账本直叫苦："去年刚刮走三千壮丁，今年地里闹虫灾，青壮年都饿得打晃呢！" 底下乡绅跟着起哄，有个戴瓜皮帽的阴阳怪气："俺家老二被抓去三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芳急得拍桌子瞪眼："共军都打过黄河了，你们想当亡国奴？"可翻开花名册就泄了气，满本子"痨病鬼""瘸腿汉"，糊弄鬼的把戏比国军战术还高明。 老家的募兵站刚支起来就遭了黑手。大清早看见站牌上泼着"抓丁送死"的红漆，墙根底下还贴着共产党传单。 派出去查案的骑兵队更惨，副官大腿上挨了黑枪，带回的消息吓得人直冒冷汗——山里藏着整村整村的青壮年，都是村干部带着躲壮丁的。 邱清泉的电报跟催命符似的往浙江砸。十月初叶芳硬着头皮带回两千蔫头巴脑的新兵，军部里挨的那顿骂能把房梁震塌。 马鞭抽在地图上的脆响，倒比军长那句"再给你二十天"听着顺耳些。 这回叶芳算是豁出去了。 宁波商会的会长被捆成粽子摊在堂屋里，绍兴城大白天上演抢亲戏码——穿长衫的教书先生和戴红花的新郎官，统统套上麻绳往军营里拽。街面上哭天喊地的动静，比日本人扫荡还闹心。 等凑够四千五百个"新兵蛋子"赶到徐州，淮海战役的炮火早把天炸红了。 邱清泉瞅着这群面黄肌瘦的浙江老乡直嘬牙花子，师长委任状到底没掏出来，反倒把叶芳踹去灵璧啃硬骨头。 后来的事史书上都记着：1949年1月陈官庄枪声大作，第五军的铁马雄师成了破铜烂铁。 叶芳蹲在战犯管理所才琢磨明白，那些被他抓走的发小玩伴，不是怕死，是早看透了国民党的棺材瓤子！ 要说这国民党败得不冤，抓壮丁都能抓出满大街仇人来。人家共产党搞土改分田地，庄稼汉扛着自家地契参军，那叫一个嗷嗷叫。 这边倒好，枪杆子逼着老百姓送死，前线死一个后头跑俩，这仗还打个屁！ 叶芳这伙中层军官最憋屈，上头画大饼下头捅刀子。说好的嫡系部队同乡情谊，真到节骨眼上，还不是拿浙江子弟填炮灰？ 要我说啊，这国民党从根上就烂透了，抓丁抓得民心尽失，别说五千新兵，就是抓来五万天兵天将也救不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