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铜铃》 春分日,我在雾里遇见背茶篓的明远,他颈间铜铃随山风轻晃,恍若云端木鱼响。 寺钟卯时三刻鸣,我住山腰木屋,推窗可见观音殿飞檐积雪。明远每日扫石径落叶,竹帚声比檐铃清越。一日我溪边洗笔,见他驻足凝视振翅蝴蝶,灰袈裟被风吹成浮动的莲。 他教我辨药草,言“草木皆有佛性”。采艾草前合十,挂菖蒲时说与山灵订约。我们在竹林搭禅房,他用朱砂在梁柱写佛号,檐铃骤响惊飞山雀。 梅雨夜,铜铃急响中,明远抱来受伤小麂。他以茶洗伤、撕袍为带,烛光映得睫毛似佛前灯芯。小麂痊愈那日,铃声与鹿鸣融进山雾。 秋风起时,我晒陈皮见他抱经走过,旧僧袍裹着清瘦身影,铜铃踏过银杏叶,沙沙声里似有无数“阿弥陀佛”。窗台钵盂兰浴着月光,总让我忆起他说“心若空谷,清泉自和”——山径铜铃,原是最深的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