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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夜说是有雪, 天气预报的很肯定。 儿时印象最深刻那几场雪,好像都是在夜里悄

记得那夜说是有雪, 天气预报的很肯定。 儿时印象最深刻那几场雪,好像都是在夜里悄悄降临的。早晨哈口气从窗子往外一看,已经满眼皆白。 呼呼的寒风已经刮了一夜,寒气顺着窗缝钻进来,牙齿都冷得打颤,哆嗦着穿上破棉袄和大缅档棉裤。 那时候家住铁路宿舍大排房,双职工有钱的家里点个洋铁炉子烧碳块儿暖和些,单职工养一大家子的只能是一个烧煤泥的过炕煤火,每天晚上碎觉时得用煤泥封住的那种,除了炕上有点温度被窝不算太冰之外,早晨起来没捅开火时家里温度几近零度早已经习惯。 喝几口玉米面糊糊,欢快的蹦进了冰天雪地。整个大地犹如盖上了蚕丝被整个世界臃肿而静谧。一脚踩进雪地里,嘎支嘎支的声音是那么奇妙。看着上学路上同伴儿们打打闹闹,犹如走入童话世界。 到了学校,又通知说不上课又要全体扫雪然后用推车箩筐各种工具往郊区农民地里去送雪。全校所有年级一片沸腾。 刚上初中那年冬天,三天两头寒风扑面雪花飘飘。总觉那时候冬季的老天格外爱下雪。不像现在的冬天雪已是奢侈品人们各种保暖衣服却格外多。 一天傍晚从学校返家,天上大块的黑云如波浪翻滚,接着,雪花大片大片灌顶而落。 敲打着我的脑袋和面庞。雪落衣衫,窸窣有声,每一粒或一片都像敲打着心扉。那一刻,望着我们住的宿舍排房家家户户烟囱冒出浓淡不一的袅袅徐徐的炊烟,知道这炊烟下面家家户户不过是玉米窝窝头富裕些人家最多还有一碗红白包皮的汤面条,但仍忽然间,周身充满一股暖流,感到那寒冷都被这缕缕炊烟吹散了。 寒冷何所惧,瘪而破烂的书包里那张考了16分的数学卷子,还有老师那张让家长明天去学校的通知单才更让我寒意透彻全身。 那时还不算大人的哟便彻悟,活着,挺难。 当我心情忐忑推开家门时,很饿很饿的肚子里却又吞进迎面而来一大团的嗖嗖冷气。 父母一筹莫展阴郁冰冷的表情盖过了孱弱可怜的煤火苗苗的一丝丝热气儿。冷锅冷灶,只有爸爸抽烟的小火点一闪一闪映衬着他中年穷男人满眼的愁绪。 夜里十点多,踩着噶吱噶吱的大雪,顶着嗷嗷狼嚎般的北风,徒步和父亲一起把妈妈和弟妹送上了回老家河南的慢车。 那时快车少,一般普通人从来也不做。 妈妈带着弟妹回老家看病,爸爸要上班,铁路装卸工每月六十多块这笔大收入是全家六口人在这世上不被饿死还包括我们上学以及妈妈看病的唯一保障。 我刚上初中,算是大孩子,可以每天自己煮一碗玉米面疙瘩能自理所以留在家里。三个弟妹小,就让妈妈本来回去看病但还得拽着牵着背着抱着一起回老家去了。 因为太早体验了温暖刹那而逝和冰冷的无常而至。所以,那年那夜的这场大雪的夜里,一个少年一生的对世界的怀疑和认知形成的多重性格,其实在那袅袅炊烟和北风呼啸绕颈相交难舍难分这一刻已然塑就,所以我的性格形成了一生难以愈合的自我分裂! 送妈妈上火车后和爸爸回来路上,他在前走我在后跟。 一大一小两双脚印在雪地里向后逶迤延伸。 那时的大同铁路桥黑咕隆咚只有马车吱吱扭扭穿过,我和爸爸留下的脚印过桥洞时也被骡子马驴们践踏的纷乱无迹可寻只剩满地泥泞。 洁白柔绵的大雪在没有路灯的桥下黑洞里被冷风裹挟着顷刻间狰狞不堪。打脸迷眼乱了前方路。 就在前几天,我路过那里,灯火璀璨道路笔直车如银河。老年痴呆健忘却原来早已换了人间。 再难寻那时年月那时路。 而今,许多许多年过去了,我终于对每年的每场雪,早已经熟视无睹。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小雪,许多人从黑头到白头淋的一个个湿漉漉致使所有岁月充斥着重感冒,且毫无意义的一直重复尴尬的往前滚动着所谓人生。 那夜有多少人等那场雪? 有多少等待是多少回空等。 记不得,许多事。 忘不掉,几多事。 那夜那场雪却真的来了。 很大很大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