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酷网

梁东方 河流总是和森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孕育河流的如果不是雪山就总是和森林相关,

梁东方 河流总是和森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孕育河流的如果不是雪山就总是和森林相关,河流奔腾而下滋润大地,也会反过来孕育出森林。这是亿万斯年的地球常态,却是现实里越来越罕见的景象了。 河流断流、森林消失,或者反过来说森林消失、河流断流,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不过在寸土寸金的现代土地使用状态里,河畔总还是能有让树木生长的空间的,哪怕仅仅是为了经济收益而在河畔植树的情况还是多有存在。那些被汛期河水淹没的速生林,那些同一种树苗整齐生长在河边的苗圃,依旧会与河流紧密相关地分布在一条河上下游的沿岸。 漕河在满城市头村以上,过了京昆高速公路漕河大桥,在逐渐要进入山区的大楼、小楼河段里,所谓未经整治的河段里,先就有了这样一片森林与河流相伴的壮观景象。 水是蔚蓝的,与被大风吹拂得蔚蓝的天空如出一辙。周围的山岳都呈现出了黛色的神秘,山下明月寺和张柔墓所俯瞰着的漕河水在一片沼泽式的岸边地带流过,形成了一片水域开阔如湖水的宽敞河道景观。河道边不仅有花朵尚未被疯长的叶子完全覆盖的西府海棠苗圃,还有高高的小叶杨耸立起来的巨大森林。 这种河与树紧密相关的组合景象,几乎就是我们由图片、影视和想象共同建构出来的关于河畔森林盛景的直接呈现。新绿的树冠由上到下,在未经剪枝的树干上蔓延,使树木的丰腴度大大增加,让森林成为一片绿到发黑的荫翳。在森林边缘与河水对接的地方,黑绿的森林将自己的影子投到河水之上,让河水也因为映照了这样的郁郁苍苍而稳重了很多。 沿着河与树之间的岸边行走就成了任何置身现场、发现这个河边森林的人迫不及待的第一个选择。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的车声可闻可见的距离之内,居然就有这样超凡脱俗的自然盛景,这是在那些公路上走了无数次也都没有发现的简单环境事实,也是人生苦苦探索发现终于有了一点点收获的令人惊喜的自然秘境。 在通向河边森林的曲折小径上,蒲公英刚刚盛开出它们在春天的时候药性最强的小黄花,点地梅满天星式的小白花一片一片地点缀在路边去年衰黄的野草丛上。持续的风把高高的芦苇吹得倒向同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之上有漕河上游远远伫立着的狼牙山让人一望之下就会心生向往的犬牙交错、雄伟峥嵘的崇高山势。在一个视野里,同时有河流、有森林、有远山,有野草野花也有风,这应该称得上是截至目前漫长的沿漕河步行路途中,一段最优美的路段了。这并不意外,沿着一条河走,走过很多也许乏味枯燥的地方,走过很多被破坏和污染的地方,也一定会走过这样最优美的地方。这是河流在大地上必然会有的姿态,这是河流为人类造福的诸多可能性中必然的一种审美奉献。 与其他所谓没有开发成旅游区的漕河河段一样,这里也只是有些垂钓者的身影,没有以河畔森林的美景为审美对象的游客。当审美只有作为被开发和包装后的商品才能被看到、被欣赏的时候,其原生态的风姿绰约与多姿多彩的丰富性也就必然打了折扣。还是在这样只有时间的痕迹和人类与自然天经地义的关系逻辑之下的景象里,才可能收获让人无限陶醉也一定不乏启示的自然盛景。 正站在河边不由自主地做上时间的遥望的时候,扑通一声,不远处的一个垂钓者一脚踩空,掉到了水里。马上爬出来,弄湿了裤子,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河水干干净净,环境中没有什么污浊之物,湿了也就湿了,完全无妨。这好像是钓鱼的一点必然代价,也属于置身自然山水的一点题内之意。 我们继续在森林的荫翳中于平坦的草地上慢慢走过,草地上偶尔能穿过茂密的树冠倾泻下来的一点点阳光的位置上,有野生的二月兰开出一丛丛紫色的小花。小花与阳光的关系紧密,所有着不到阳光的位置上都无法生长。在抬头向上寻找阳光的位置的时候,赫然看见高天上雪白的云朵像是在动画片里一样快速挪移着。云朵的绝对洁白无瑕与挪移如列车一般的义无反顾,都让人有天上人间的恍惚。 抬头向树梢上看云、低头向水中看云,在好像突然看见了地球自转的眩晕中,慢慢走过身边蔚蓝的河水,走过蔚蓝的河水的那一边黛色的山脉在水中的倒影。 不管是兴致勃勃的沿河徒步还是干脆坐下来长时间厕身其间的凝望,河畔森林都是在整个漕河沿岸的溯水而行的漫长旅程中的绝佳选择。 走走停停之间,有无数可以驻足感慨的角度,有美到了不大真实的山水林木之享。这是走过下游无数光秃秃的漕河河道边的时候所无法想象的美景,也是对既往漕河河道的两岸景观的一点点硕果仅存的回顾机会。 一条河的全部河道,大多数河道,或者哪怕就是某些河段,能不能还以千百年来一向如此的旧模样呈现在现代社会之中,能不能让其自然生态继续不受干扰地绵延在太行山脉的崇山峻岭与华北平原的广袤大地上,这个再次不期而至的疑问在这样的美景面前变得尤其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