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母亲 唐勇 清明如期而至,每到这个节日来临,我的心就五味杂陈,会情不自禁地随着风的走向放飞思念…… 母亲病重时,脸部是浮肿的,小腿也是浮肿的,用拇指轻轻摁一下陷进一个坑。记忆深处的母亲饱受疾病折磨摧残,日日辗转反侧,整夜难以入眠。 20世纪80年代,母亲出门就戴上了帽子,捂上口罩,夏秋季戴的确良白色布帽,冬春季戴毛线帽,母亲戴帽不是美颜,而是为防风寒,遇到风寒就感冒,感冒了,其它病症就加重。俗语:“男怕穿靴,女怕戴帽。”说的是健康出现异常。1989年,母亲搬进楼房后,就不再出家门了。夏季,气温再高,家里也不能开电风扇或开窗通风,遇着高温实在憋闷地想开窗通风时,母亲总是说:“稍等等,我去里间房关好门再开窗。”她躲进屋里,原因是身体虚弱怕风寒感冒。母亲患有慢性肾盂肾炎、心功能不全、糖尿病,这些病一直折磨母亲二十多年。 母亲先后做了两次手术,人一下苍老了许多,苍白的脸色,杂乱干枯的发丝,带着血丝眼睛,黑青的眼睑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记,眼神也没了昔日的清明,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她那憔悴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吹就倒下。母亲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照顾我们了。 在我十五岁那年,母亲急性胆囊炎病发,在家属院领导安排下住进了原成都军区总医院,医院距离家属院(大邑县安仁镇)一百多公里,手术治疗期间,母亲还要照顾年幼的小弟,那时候,父亲在西藏驻守边疆,我是家中长子,只能扛起做家务和照顾母亲的责任。 病中的母亲,是最需要关怀和陪伴的人,周日学校放假,我坐上大院解放牌敞篷汽车去医院看望母亲。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营养品,家中有母鸡下的6枚鸡蛋就煮熟带给了母亲。看到病床上母亲疲惫消瘦的面容,我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母亲身体虚弱,常年服药,打针得去家属院卫生所,我实在不忍心让母亲拖着病体走那么远的路,就把学习打针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同意了,我就虚心向护士请教,在护士的指导下,学会了注射术。 我备齐针具,严格按照程序一一操作,做好注射前的准备:把针管、针头按照大小分类,清洗干净,用纱布包好,放进消毒专用饭盒盖好,然后放进蒸锅,再把蒸锅放在炉子上蒸煮,约半个钟头。打针时揭开盒盖,用专业镊子组装针管、针头,将药瓶摇均匀打开,把药水抽进针管,排空注射器内空气,用碘酒和酒精消毒皮肤,选择臀大肌进针位置垂直进针,进针约2/3,抽动活塞并注入药液,注射后,用棉签按压进针部位。一连数日,都很顺利。从此,只要不是青霉素注射液,从医院开上针剂拿回家中,我放学回家,便给母亲打针。 熟能生巧,我的手艺也明显的娴熟起来,时间久了,也能使人忘乎所以乃至造成一些小小的意外,记得一次打针时,没有认真检查,针头用久了,容易折损,出现滑刺,操作时拔针过猛,造成皮肤出血,血水直往外流,吓得我手忙脚乱。母亲的皮肤上血迹斑斑,母亲没有责备我,微笑地说:“慢慢来,没关系,做事情要认真去做。”“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我看到母亲的眼神里透露着坚毅。我知道母亲在告诉我:要勇敢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在这无尽的煎熬中,我不断祈祷着母亲能够战胜病痛,恢复健康,让她重新回到那个充满阳光和欢笑的日子里。 随着母亲年龄的增长,疾病也不免相伴而生。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难以拒绝或回避。母亲也一样,老病不但不见好,又添了许多新毛病,母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无法去工作,无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半躺在床上,隔着窗望着天边,感受着人生的沧桑和脆弱,犹如日渐耗尽枯竭油灯。虽然母亲生病让我感到无助,但只要她在身边,我就有了最好的安慰和支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常常想起母亲,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母亲从未走远,她一直住在我的心里。每当我因为一件小事成功而飘飘然时或面对旁人无意中工作失误而愤愤然时,就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那些朴实的话语温暖我一生一世。母亲的善良、实在、宽厚、包容、让我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