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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夜晚,单调乏味,脱了裤子要么睡觉,要么恩爱。
三奶家也如此。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很久没有和三爷温存了。最近天降大旱,正是稻禾抽穗的节骨眼,水田却缺水严重,而处在河渠上游的老成家不顾别人死活,把水全拦进了他家的田里。
这可把三爷气坏了,整夜琢磨着如何把水灌进自己的田里。
有道是祸不单行。
村里最近又无缘无故流行起一种病,得病后先是上吐,吐得昏天暗地,接着就是下泻,让人浑然没有力气。
这可把三奶给忙坏了,不是去东家打针,就是去西家治病,一天来来回回,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和三爷聊稻田的事。
难得挨到晚上两人躺在一起,三爷于是把心里的烦闷吐了出来。

三奶顿时火冒三丈,大骂老成家缺德,非要穿衣去他家理论。
三爷一屁股坐起来,拉住她:"你这人怎么急里忙慌的,你去他家有什么用,他是讲理的人?"
三奶瞥了他一眼,道:"他不讲理试试!"
"去找大哥,他是村长哩,他来评评理……"
三奶啐了一口,"你就知道找你哥,有什么用?你哥当个屁村长,什么时候帮衬过他的兄弟们!"
虽然三奶说得夸张了点,但三爷的大哥确实没怎么管过兄弟。这么多年来,除了面上罩着几个弟弟,关起门来都是各过各的日子,兄弟在外受气也不怎么插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大哥和大嫂,外人看一团和睦,但在家三日一吵,五日一干仗,扰得鸡犬不宁,哪有闲情去理会兄弟家的破事。
再说,成家后就是两家人,各有各的生活,各管各的生计而已。

三奶还在气头上,瞪着房门半天,猛然披上衣,直往外走。
三爷叹了口气,在后面边追边叫嚷:"又发什么疯去?"
前面说过,三爷是老实人,不想与人结怨,一生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他就怕三奶气头上冲到老成家,三言两语打起来就闹大了。
事实上,三奶没去闹。
她打着手电筒,借着一点微弱的光,摸到自己的田里。
田野里一片漆黑,茫茫不见边,犹如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山峦大地,耳边不时传来虫鸣蛙叫,眼前略过几只飞蛾,惹得三奶狠狠呛了几声。
三奶家的田确实干涸了。原本湿润的泥土都露出了些许裂痕,稻禾耷拉着青绿色的头,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瘫在那里。
三奶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她冲到老成家的水田旁一看,正如三爷所说,田坎上垒了一堵泥堤,河渠里仅剩的一股水全淌入老成家的水田里,像进入魔法口袋里一般,有去无回。
三奶二话不说,把电筒扔到草丛里,双手扒开泥堤,并堵上老成家的田坎,让水一点儿也流不进去。

接着,她环视一周,靠东的那一边地势高些,老成家的田架在三奶家的田上,行成一个缓坡。三奶再摸过去,在缓坡处踩出一条细渠,老成家田里的水顺势流进了三奶家的水田里。
三爷跟在后面,一言没发。这婆娘狠是狠了点,但对付老成这种人,就应该用点狠招来对付。
第二天,太阳依旧像火球一样烧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粘稠的热辣,人们杵在房檐下擦着一滴滴汗珠,不时发出一声叹息。只有稀稀拉拉一两个人扛着锄头,依旧顽强地和热浪做着殊死斗争。
三奶门前的石墩上,几个闲汗在聊天。
村里王姓人家居多,因此得名"大王村"。村落原本不大,但因依河而居,分布得零零散散,三五一堆,大多数人家独居一角,打开门就是大山,走几步就是小河溪。
这条小河溪,就是王溪河,大王村的母亲河,依靠它的灌溉养育,大王村才得以生生不息,绵延流长。
顺着王溪河水流的方向,村落人家蔓延好几里路。

只是,他们无一例外地喜欢蹲在三奶门前的石墩上。
太阳斜挂在东边时,三奶远远地看见老成直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在嚷些什么。
几个闲汉不明就里,还在调侃老成那滑稽样儿。
王二男就住在三奶家的对面。跨过王溪河,朝山上走几步,就到了二男家。他家的隔壁是他大哥王大男家,王大男的隔壁就是胡老四家。
三家聚在一起,炊烟袅袅,和三奶家的独居一处行成对比。
二男首先开腔道:"这老成是骂谁呢?骂该死的老天不下雨吗?那应该去小灵山的佛堂去拜神,他家的就信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三奶立马冲到石墩前,面对老成走来的那边,破口大骂:
"你这缺德的成德汉,水就是你一家子的?许你拦就不兴我放?你干这种缺德事,就怕你这辈子抱不上孙子!"
老成立定,回骂道:"我管好就放水下去,一点点水,拦一点流一点,谁也没捞到,你把我田里的水都放你家,你不缺德?"

大家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胡老四往前探探身子,道:"老成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尽干损人的事,那你干嘛不让人家田里先放满水?"
自从上次三奶救了他家病母猪,胡老四对三奶关照有加,有事没事帮着三奶。
"我家田在上游,凭什么她先放满?"
"上游就有理了?照你这么说,我住村头,也管管你不从我家门前过!"三奶双手叉腰,回怼过去。
"你撒混哩!"
"你才搅混,欺负我家老三老实,但我不受你欺!"
三爷一直蹲在灶屋里码柴,听三奶这么一说,他走了出去,对老成喊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了你家的水?我们就挖了你做的泥堤,让水渠里的水流下来,你家田里的水干了,那是老天都不惯你,一夜之间渗干了。"
原来,昨夜他们回家后后,三爷一夜无眠。
清晨蒙蒙亮时,他独自来到田边,看老成家的水流得差不多了,就把缓坡那个小渠堵上,再挖点新土掩埋恢复原样。为了更逼真点,三爷在新土上扔了点草,然后扬长而去。
三爷从此不想做老实人。
当天下午,晴朗的天空一阵响雷,天空像开了裂一样,久违的雨淅沥而下,冲掉了弥漫山间的热气,也浇灭了村民心中的火。
老天爷,总不会让人失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