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消灭”与“消灭的哲学”-为什么说黑格尔完成了哲学? 这个问题,可以与另一个问题联系起来,叫做马克思的“消灭的哲学”思想。 如果读过哲学史,即使不仔细读,我们也有一种直观上的感受,就是在黑格尔之前,哲学家的哲学味比较浓,而黑格尔以后的哲学家,他们的哲学其哲学味不浓,比如说分析哲学有着一种科学的意味,而欧陆哲学又有一种文学的意味,而马克思谱系下的哲学,却有强烈的社会批判,乃至于把它们归入社会学也无不可。 这可以从两方面来说 其一、黑格尔生的时机很好,黑格尔生的时间,属于不上不下,不上意味着他接续着康德的批判哲学,有着强烈的现代性的眼光,不下指的是,黑格尔所处的时代,只要再过个数十年,整个西方学术,各个门类,都会出现翻天覆地的转变。 比如说此时达尔文的进化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量子力学,数学的第三次危机等等内容,几乎都在黑格尔死后不久就开始酝酿。 换言之,这个时代,是西方学术成熟的时代,其分科化趋势是相当明显的。 而黑格尔刚好赶上一个好时代,他相当于属于自古希腊哲学延续的哲学正统在他所处时代也该做个了断了,否则再过几十年,这样的学术分科会极大冲击传统哲学的思考方式了。 其二、恩格斯对于当时的哲学有一个说法,他说这样,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的哲学来说,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即逻辑和辩证法。 换言之,哲学这个作为抚育了各个学科的母亲,被他们的儿子集体嫌弃了。这个说法说的是相当准确的。 换言之,黑格尔哲学之所以说完成了“哲学”。 这个“哲学”应该是带着引号,就是一种纯粹思维的学问,他是从柏拉图延续下来的哲思模式,黑格尔把他全盘继承,并且加以大加发挥,并且解决几乎你所能想到和历史上所能想到的一切哲学问题。 在黑格尔之后,哲学的路子再也不能走,这就走向了一种实践和人类学的态度。 因为西方哲学家有一个惯常的看法,就是哲学是解释世界,绝不是改造世界。 哲学家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介入社会的人。而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是一种理念的态度,而黑格尔之后,而走向了一种人类学的路子,或者类人类学的路子。 比如说,海德格尔的生存论,维特根斯坦的生活形式,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理论,至于马克思直接说改造世界云云,都是试图走向一种人类学的路子去搞哲学。 这样的转变是必然的,因为整个人类的世界观在19世纪-20世纪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个学术逐步都独立出去,人类的知识总量和知识图景以及思维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所以即使是黑格尔复生,他也未见准会承认他那套哲学体系了。 而这样的转变,必然迫使哲学的改变,这种改变,就是促使哲学不再作为一种理论化的思考方式,相反它恰恰要去理论化去思考,而黑格尔则认为,如果没有一套哲学体系,那就算不上哲学思考,哲学必须是思辩的概念,必须是理论性的。 因此同样是恩格斯,他说这样给哲学提出任务,无非就是要求一个哲学家完成那只有全人类在其前进的发展中才能完成的事情,那么全部以往所理解的哲学也就终结了。 我们就把沿着这个途径达不到而且对每个个别人也是达不到的“绝对真理”撇在一边,而沿着实证科学和利用辩证法思维对这些科学成果进行概括的途径去追求可以达到的相对真理。 总之,哲学在黑格尔那里终结了: 一方面,因为他在自己的体系中以最宏伟的形式概括了哲学的全部发展; 另一方面,因为他(虽然是不自觉地)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走出这个体系的迷宫而达到真正地切实地认识世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