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思念 原创海莲              雪花随风落下，如蝴蝶翩翩起舞。树枝不甘寂寞，叶子随风摇曳，麻雀在枝叶间跳来跳去。 这样的时刻，我想起母亲。昨夜我又梦见母亲了，她穿着碎花棉袄、蓝色裤子、围着紫色头巾、戴着黄色手套，在收拾菜园子。冬天的菜园子冷冷清清，只剩下植物的叶子，叶子是灰绿色的，形状不一样，有椭圆形的、长条形的、三角形的，母亲小心翼翼地经过叶子的旁边，生怕踩疼它们，影响来年的生长。母亲先蹲下后起来，麻利地捆绑葵花杆，高高矮矮整整齐齐地立在地上。零星的雪覆盖着菜园，那棵果树上，几枚橘色的叶片望着大门口。麦秸垛上的干豆角瘦棱棱的……又刮风了，坝上一年四季都是风，尤其是冬天，风好似刀片，刮得脸生疼。有时候，刮得白天成了黄昏。母亲忙乎着，时不时地抬起手拽一下头巾。 我静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忽然天气由晴转阴，一支烟的工夫，天空中飘来雪花。我朝她摆手，她没看见，我跺脚，她没听见。只见母亲拍拍身上，用手挡住额头，仰望空中的雪花……我挪动双脚，却动弹不得。又使劲眨巴眼睛，菜园里的母亲不见了。 清晨醒来，我望了一眼墙上的母亲，泪水夺眶而出。推开窗户，寒风刺骨，院里的树枝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那条蜿蜒的小路，留下串串脚印。几个小孩穿着羽绒服，在快乐追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承认经常想起母亲，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母亲从未远去，她一直住在我的心里。每当我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就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那些朴实的话语温暖我一生一世。母亲的善良、实在、宽厚、包容，让我永远铭记。 岁月匆匆，不知不觉中母亲离开我已经好多年了。一年四季，印象最深的是冬天。我和同学相互搀扶着走在河面上，欣赏好看的冰花，冰花的纹样多种多样，吸引住我的眼睛，俘获了我的心。看着看着就想把冰花画下来，有一回穿得太厚，书包在背上，怎么也取不下来。同学个子矮够不着，我一着急，就来回晃身子，想让书包掉下来，晃着晃着，脚一滑，摔倒了。我对同学说：“快取下书包。”这一跤摔得不轻，我疼得龇牙咧嘴。同学打开书包，说：“铅笔盒摔坏了。” 我哇哇大哭。“等着挨揍吧！”同学说。我战战兢兢地回到家，没脸吃饭，假装肚子疼，躺在炕上。母亲的目光落到同学脸上，同学说出实情。母亲没有怪我，打开碗柜数了数鸡蛋，又展开那块绣着蝴蝶的手绢，手绢里包着零钱。“俺孩儿，先吃饭吧，再买个新的。”我的眼睛湿润了。那时候家里不宽裕，母亲从不抱怨，省吃俭用积攒钱，想方设法给我买学习用品。这就是我的母亲。从那以后，我的学习更用功了，后来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学校。 我的成绩与母亲紧密相连，我的经历与冬天一起成长。冬天有一个难忘的节气“大寒”，这个节气镌刻在记忆深处。 这个节气雪花飘落最多，气候最冷。母亲，我在雪花飘落最多的时候，在天气最冷的时节，格外想你。 想念那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棉袄和棉裤。那时候，母亲戴着老花镜，弯着腰，左手摁住布面，右手扬起落下，长长的线穿梭于棉花与布面之间，花白的头发闪着银色的光，阳光洒在温暖的炕上。母亲哼着没有音符的歌，断断续续，声音哽咽…… 我知道，母亲又想起了我的姥姥，那个勤劳质朴的老人，为儿女们辛苦了一辈子。母亲愧疚地说：“唉，我亏欠她太多了，回不去了。”一天黄昏，母亲让我陪着去街门口，她望着远处自言自语。我好奇呀，支棱起耳朵细听，风把母亲说的话吹进我的耳朵里，原来，原来。母亲落泪了，我的心不停地颤抖。母亲，善良的母亲，坚强的母亲，一刹那间，母亲的形象在我眼前变得更加高大。起风了，我抱紧双肩，聆听母亲思念的心声…… 我穿着母亲缝制的棉袄和棉裤，走在上学的路上，穿过一条条小巷，穿过那条悠长的土路，走上桥头，背着书包一直往东…… 棉衣连续穿好几年，每年拆洗，晒晒太阳。有一次，我说：“棉袄里有母亲的味道。”母亲扶了扶老花镜，像个孩子似的歪着头，问：“啥味道？”我哈哈大笑，一甩小辫，跑了，惊得狗狗乱叫。母亲把针插在头皮上划拉了几下，低头继续缝制棉衣…… 如今，羽绒服代替了棉袄和棉裤，可是总觉得没有母亲缝制的暖和。时隔多年，当年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一年又一年的大寒如期而至，每到这个节气来临，我的心就五味杂陈，会情不自禁地随着风的走向放飞思念，聆听故乡雪花飘落的声音。仿佛听见母亲深情的叮咛，仿佛看见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