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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父子成兄弟 程前 父亲病了,非常突然。某天的下午,正翻看手机的我,电话铃响了

多年父子成兄弟 程前 父亲病了,非常突然。某天的下午,正翻看手机的我,电话铃响了,我看是父亲的电话号码,心头一紧——父亲一般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的。每次父亲来电话,都是星期天或是节假日。提前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还需要老家准备些什么东西。关于老家需要我惦记的事情一律不与我讲。 父亲只愿意和我分享美好。我在工作之余,写一些小散文,偶尔也在报刊杂志上发。现在网络发达,村里的街坊邻居在网上看见了我发表的文章,会和他报喜,说你儿子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了,父亲是高兴的。我回家后,父亲会和我在炕上喝酒的时候,喜滋滋地提出来,会和我探讨散文中的一些人物和故事,父亲会指出好的地方和不足之处,希望我以后避免。那时的父亲是一副幸福的样子,在他看来,能帮上儿子就是挺有用挺自豪的人。 其实父亲在我心中一直是榜样的存在,是他用宽厚的肩膀担负起了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农村刚刚开始包产到户的时候,我家就获得了全乡有名的“万斤粮”称号,并受到了乡政府的表彰,那时还是少年的我就感觉到从春耕到夏耘到秋收,父亲舍不得雇人工,全凭自己。去镇里粮库粜粮,父亲仍舍不得雇一辆马车,推着小推车,每次几百斤的重量,步行十多里,到镇里。 父亲来电话告诉我他有点难受,电话那头语气低弱,有气无力。我十万火急般把父亲送到医院,父亲直接住进了I C U!医生递给了我父亲的病危通知书,我嚎啕大哭,没想到一辈子没住过医院的父亲,第一次住院竟然是I C U。 我木然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亮光从玻璃窗斜插地照进来,楼道里灰蒙蒙的,对面的电梯提示灯机械地闪着红光。我瘫坐在椅子上,头脑里像筋斗云一般,翻来涌去。大面积白肺,胸腔积液,全身水肿,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我闭目祈祷! 三天时间,时光像凝霜一般,父亲被从死神那里拽了回来,我见到了父亲!父亲坐在病床上,周身被各种管子包裹着,呼吸机,生命体征显示仪,挂着各种药液的吊瓶。面色较之前红润了些许,但还不想进食,表情落寂。父亲见到了我,像是有好多话要和我说,说了我的舅爷也是在这个岁数没的,说了村里某某在临走前的种种怪异迹象,说到了家族坟头墓地,说了本家大娘得了病也没舍得住回医院,说了可能自己今年有一劫,果不其然,好像觉得自己住进了大医院也算是个交代。更主要的是一直惦念着住一天I C U得花多少钱!清贫了一辈子的父亲为子女花多少也觉得应该,子女为他花一分钱觉得很是不安。 父亲一直爱和我交流,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父爱如山的威严。那年我上树玩耍,掉下来,摔断了胳膊,父亲心疼的够呛,用小推车推着我到百里外的宁远堡接骨,走一路,唠一路,话里满是惋惜和对他自己的责怪。我到市里上大学,那个年代通信不便,只能通过写信传达信息。父亲文化不高,但钢笔字写得不错,每次来信都是洋洋洒洒的几篇,字里行间洋溢着家里的关怀,顺便调侃我需要练字,字写得像蜘蛛爬。 我搬了小椅子,坐在父亲的病床前。握着父亲消肿后满是皱纹,布满老茧的手,“爸,您脱离危险了!” 又过了几天,父亲由I C U转入了普通病房,父亲的心情也好起来了,能吃能睡,和同病房的病友有说有笑,讲着村里的趣事,一扫之前的乌云,面色更加红润起来,嚷嚷着要出院,要到街上逛街,散散心。 “这回可不能抽烟喝酒了!”我看着父亲,笑着说。父亲一下乐了,满脸的皱纹都聚在了一起,像一段老榆木树皮。我们又找见了共同的话题,唠了起来。 汪曾祺老先生曾写道:“多年父子成兄弟”,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