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徐璐和闺蜜们约好一起去古镇。
和她穿着情侣装的莫建凡送她到见面地点时，引来一片唏嘘声：“哎呦，你俩可真腻歪。啧啧，恩爱过度是要招嫉妒的啊。”
徐璐被大家群攻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手从莫建凡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可莫建凡又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笑嘻嘻地说：“我搂我老婆怎么啦？”
又有事业又爱老婆的莫建凡在闺蜜群里一直保持着良好口碑，人人都觉得，徐璐能嫁莫建凡，是她的福分。
徐璐承认，自己的运气确实好。她读研期间，两人开始恋爱。那时的莫建凡也算小有成就，有车有房，急需红袖添香。不论是学历，还是相貌，徐璐都非常吻合莫建凡对另一半的要求。而对徐璐来说，研究生毕业同时拿到学位证和结婚证，无疑也算是人生赢家。
说起来，这段婚姻的起点，多少有些各取所需。那么爱情有多少？徐璐心里没有答案。
朋友间的小规模聚会，每个月总有那么两次。莫建凡给足了她面子，也给足了她里子，那些细致入微的小细节，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可有时又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好像天生就是演技派，只要有外人在，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表演幸福，幸福得有点失真。
秀恩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你以为是让男人带你吃顿昂贵的西餐，拍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用美图秀秀修上半天后发朋友圈吗？润物细无声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动声色地表演两人的亲密和默契。而旁边刚好还有观众，默默地为你们点赞。
莫建凡在这一点上做得天衣无缝。可只有徐璐知道，回到家，卸掉那点伪装，两人脸上都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2
而这样的疲惫，每个月都在继续，周而复始。
最让徐璐头疼的，是陪莫建凡参加饭局。留在大学当老师的她，习惯了与世无争。对于生意场上的应酬，不管怎样去适应，还是有些吃力。
礼拜三下午，徐璐连续有课，加上那天她感冒，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好不容易撑到下课，却接到莫建凡的电话：“临时有个饭局，你收拾下，六点半我到楼下接你。”
徐璐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已经传来“嘟嘟嘟”声。不过就算她说了身体不舒服，也不会改变结果。毕竟，莫建凡的事业更重要。这一点，她清楚不过。
六点半，莫建凡的车子停在家门口。她穿紫色连衣裙，配高跟鞋，高贵大气却又不失活泼。其实她不喜欢这种穿衣风格，但出席这些场合，作为莫建凡的妻子，她并没有第二种选择。
看到她，莫建凡轻声问，“你来开车行吗？我有点累。”
徐璐点头。莫建凡坐上了副驾驶睡意沉沉。看着他，徐璐心底有几分心疼。她知道不管有多累，下一秒，莫建凡又得满血复活。
到了酒店才发现，这次的饭局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一听说徐璐在教书，立马拍着胸脯说：“以后工作上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徐璐露出七分的笑容，表示感谢。但沾着丈夫的光，她没觉得值得多么骄傲，相反，心里有几分苦意。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她。
莫伟健喝到五分醉时，要给他碗里添一些蔬菜缓缓胃；莫建凡说“我从来不和我老婆吵架，男人嘛，懂得退让又不丢脸”时，要露出得体幸福的笑容……生意场上，“夫人外交”不可小觑，她有义务给他撑场面。
散场时，脸都笑僵掉了。加上感冒，特别得累。
说起来，一个在生意场上春风得意，一个在校园教书育人，这样的夫妻搭配模式，引来多少人的艳羡。只是没人知道，觥筹交错间，说着冠冕堂皇客套话的莫建凡，让徐璐从疲惫到厌倦，甚至心灰意冷。
就像这个夜晚，一直到临睡前，莫建凡都没发现，她因为感冒发烧看起来非常憔悴。而她心里的失落，明明灭灭。
3
徐璐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离婚两个字会从自己嘴里蹦了出来。
那是莫建凡远房表姨家女儿的婚宴，具体远到什么程度，徐璐不得而知。莫建凡习惯于给各路亲戚撑场面，徐璐有过怨言，可为了维护莫建凡的体面，她只能不计较。
但这次，莫建凡触碰到她的底线。
早在三个月前，徐璐就跟莫建凡提起过，这个月她要去北京出差一周，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但没想到，时间正好跟婚宴起了冲突，而莫建凡早就忘了她要去北京的事。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对着在电脑前查资料的徐璐说：“你有空帮我在网上找点祝福词，婚宴那天要用。还有这两天再去给我还有你买两套衣服吧，一大堆亲戚看着呢。”
完全是要她照办的口气。
“我要去北京呀，你忘了吗？”徐璐有些懊恼。
莫建凡却不以为然，还有些不高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安心当个老师就好，家里又不缺你那点钱。”
徐璐突然就怒了：“莫建凡，我不是你拿出来的摆设，真是受够了，不如离婚算了。”
莫建凡显然是完全地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向性格温和的妻子会说出这番话。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带给她的生活是最好的。就连秀恩爱，那也是件双赢的事。可他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关心过，徐璐喜不喜欢这种橱窗里的表演。
同样愣住了的，还有徐璐。她没想到憋在心里的话就这么防不胜防地蹦了出来。
只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有了几分悔意。这么一闹，莫建凡真和她离了婚也说不定。离了婚，他莫建凡仍然有大把的姑娘等着嫁，而对她徐璐来说，就像刚买的新车，哪怕只是开了几公里的路，落了地就掉了价。
可是，最坏的结果又能坏到哪里去呢？顶多也就是生活苦一点。牙一咬，她干脆懒得委屈自己，开始学着拒绝莫建凡。不是非她不可的场合，她不再逼着自己出席。
而莫建凡那边，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勉强她。她之前脱口而出的离婚，莫建凡看起来好像也没太当真。
4
六月的时候，莫建凡有场同学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她：“你有时间去吗？”按照以前的节奏，他只会说，“过几天同学会，你穿漂亮点。”态度变好的莫建凡，反而让徐璐不好意思拒绝。也是这场聚会，让徐璐发现，莫建凡像是换了个人。
之前哪场聚会不是莫建凡抢着买单？可这次，他既没有时不时拉着她的手秀恩爱，也没有在最后大家准备AA制的时候，财大气粗地说：“有我在，要你们AA干嘛？”而是安静地坐在那和大家聊聊天。聚会的氛围，因为莫建凡的接地气，徐璐一下子觉得轻松愉悦了不少。
莫建凡是从徐璐说离婚之后开始反思的。毕竟这样的聚会不是一个人的秀场，更不是他们故意用来秀恩爱的地方。秀过头了还让人反感。
这些细枝末节的转变，徐璐全都看在眼里。回去的车上，她问他：“今天是不是比往常开心很多？”
莫建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她说：“璐璐，我现在才明白，幸福从来都是冷暖自知，秀多了反而让幸福变味。”
徐璐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那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因为她终于不用再陪着这个男人在橱窗里表演恩爱，而是真正地将日子踩在脚下。
就像橱窗里的水晶鞋，不管在外人眼里有多好看，都比不过摆在家里穿的人字拖舒适。当他们不再做橱窗里的夫妻，真正的幸福，正缓缓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