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表示，当年，徐志摩与他大不相同。

首先一点在于经济上的阔绰程度不同，金岳霖每月仅有六十美元。

而徐志摩出身大富之家。他来到哥伦比亚大学不久，便购置了一套价值七十二美元的衣服。

没过多久，裤子变得不整齐了。徐志摩不知从何处借来了熨斗，在熨烫裤子时与人争论，结果把裤子烫焦了一大块。无奈之下，只得另买一条灰色裤子。

金岳霖说，梁思成、林徽因的生活绝非“打发日子”的生活，对他们而言，日子总是不够用。

梁思成、林徽因是金岳霖最为亲密的友人。

从 1932 年至 1937 年夏，大家居住在北总布胡同，他们住前院，那是个大院；金岳霖住后院，为一小院。前后院皆单门独户。

20 世纪 30 年代，金岳霖的一些朋友每逢星期六便有集会，这些集会都在金岳霖的小院中进行。

因为金岳霖是单身汉，那时他常吃洋菜。除请了一位拉东洋车的人外，还请了一位西式厨师。

“星期六碰头会”所吃的咖啡冰激凌以及所喝的咖啡，都是金岳霖的厨师按照他要求的浓度制作而成。

除早饭在金岳霖家吃外，他的中饭、晚饭大多搬到前院，与梁家一同吃。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七七事变”。

抗战以后，一有机会，金岳霖就住在梁思成、林徽因家。

梁思成夫妇在四川时，金岳霖前往他们家不止一次。有一次，金岳霖的休息年便是在他们李庄的家中度过的。

抗战胜利后，梁思成夫妇住在新林院时，金岳霖仍旧同住，后来他们搬到胜园院，他才与之分开。后来，金岳霖依旧与梁思成夫妇一起居住。

有一次，大家在北京住前后院，每日来往非常多。

金岳霖作了一副对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

梁思成听后甚是高兴，说道：“我就是要做‘梁上君子’，不然我怎能开辟一条新的研究道路，岂不是依旧纸上谈兵吗？”

林徽因的反应却大不相同，她说：“真讨厌，什么美人不美人，好像一个女人没什么事可做似的，我还有好些事要做呢！”金岳霖鼓掌赞成。

在 30 年代，一日早晨，金岳霖正在书房钻研，忽然听见天空中有男低音声音呼喊“老金”，赶忙跑出院子去看，梁思成夫妇都在他们正房的屋顶上。

金岳霖说早知道梁思成是“梁上君子”。然而，瞧见他们在不太结实的屋顶上，总觉得不妥当。金岳霖让他们赶快下来，他们大笑了一阵，不久也就下来了。

爱与喜欢是两种不同的感情或感觉。这二者常常是统一的。不统一的时候也不少，有人说可能还非常之多。

爱所指的是父母、夫妇、姐妹、兄弟之间较为自然的感情，他们彼此之间或许很喜欢。若果真如此，那他们既是亲戚又是朋友。金岳霖和他的二哥与六哥便是如此。

喜欢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喜悦，它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金岳霖说他的生活差不多完全是朋友之间的生活。

金岳霖说，陆小曼的父亲是财政部左右丞之下的小官。

陆家中有一匹马和一辆四方马车。

陆小曼的母亲身材短小，却能说会道，而她的父亲则不大爱说话。

陆家，家中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是预备做妾的。

在徐志摩追求陆小曼后不久，这位新姑娘便被解放回家了。

有一次，金岳霖在午门碰见章士钊先生，至于具体是哪一年，他不记得了。

这一次简短的交流，蛮有意思。

金岳霖说：“你只比我大十三岁，可是，我曾经把你看做大人物，背过你的文章。那篇文章开头几句是‘为政有本，其本在容。何以为容？曰，不好同恶异……’”

章士钊接着说道：“这很简单。我比你大十三岁，但是，在你一岁的时候，我比你大十三倍。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八了，正是写文章的时候。要是我一直比你大十三倍，那还得了，那我已经成为明朝的人了。”

这道理的确很简单。

陈寅恪的学问，金岳霖坦言不懂，但是，他说陈寅恪的学问的确极为渊博。

有一日，金岳霖前往陈寅恪处，恰巧有一学生前来询问材料。陈寅恪告诉学生：“你去图书馆借某一本书，翻至某一页，该页页底有一个注，注中将你所需材料都列出来了，你把它抄下来，再依照线索去寻找其他的材料。”陈寅恪先生的记忆力之强，实属罕见。

金岳霖曾有好几次利用了“东西、春秋”四个字在中文里的特别用法。这并非金岳霖自己所想出，而是陈寅恪先生传授给他的。

当然，传授之时，材料更为丰富，涉及宋朝语言方面的历史。金岳霖表示，对于历史，他并无太大兴趣，以至于历史上的重要东西反而容易忘记。

金岳霖说，老朋友姜丕之多次让他写回忆录，可他都没有答应。

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一直专注于抽象的理论工作，生活中并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实在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不过，他觉得自己这话既对也不对。

与金岳霖同时代的人大多已经离世。他的生活与所处时代紧密相连，自然也和众多新老朋友息息相关。

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与人接触、经历的种种，其实有不少值得拿出来和大家一同回忆。

参考书目：《金岳霖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