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前文链接：第四卷第四十一章

邱处机只好把行装放下，又嘱咐尹和娃几句，回家要听父母的话，不可再私自跑出来，以免父母担心。

尹和娃的脸色不是特别爽快，此时听邱处机嘱咐，也只是低了头嗯嗯地答应着，再没有前两天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邱处机看他如此，和自己当初听师父说不收自己时样子差不多，不由更是好言安慰，教他不必着急，父亲说让他过几个月再来，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可是昨天晚上父亲又对我说，回家便要给我娶亲！”尹和娃突然说道，说了这句眼中却像要滴下泪来， “如今父母在我尚且不能出家，如果再娶了亲，那当然是更不能出家的！”

“怎么，尹先生，这就要给和娃娶亲？”马钰听了也是一愣，问道， “孩子毕竟还年龄小些。”

“我那也是逗孩子玩的。”尹父不好意思起来，说道， “村子里原也有那心野的孩子，家中富裕的便早早给他们娶了媳妇，有了媳妇原来的野小子居然也就安生下来了。所以我才这么想，顺口也就说了。”

“哦，原来如此。”马钰说道。

马钰看到吕道安正站在不远处，心想尹家父子今天就走，这早饭要适当地安排丰盛一些，于是走过去，对吕道安小声地嘱咐着，又进斋堂去亲自操持，生怕怠慢了尹家父子。

“爹，我不是心野！”庵堂之内，尹和娃仍然不大高兴，极认真地对父亲说道， “我是一心向道，根本就不想娶亲！”

尹父只是好脾气地笑着： “我一再说那是玩笑话，你却还只是当真！你当娶媳妇就真是那样容易的？便要娶也要有合适的人家，还要准备足够的聘礼，又哪是你想娶就娶的！”

“那就更不要娶了，倒不如留了这笔钱给爹和娘以后养老！”尹和娃说道， “我不要媳妇，我只想出家修行！”

“咦，尹兄弟，像你这般斯文的英俊后生，可不知道有多少家姑娘想要嫁呢！”这时杜大成跳进来说道， “说不定你刚回到村子，就有姑娘家来提亲，不要彩礼也要嫁给你呢！”

“你又胡说！”尹和娃听杜大成这么一说，不由羞愧得满脸通红， “我才不娶媳妇，要娶就给你娶！”

“娶就娶，我不像你，明明想要媳妇却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真有哪家姑娘看上我，那可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杜大成此时说话不像有师父在跟前，又拿出吹牛的样子，扬起了头说道。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尹和娃不由羞起杜大成来， “明明已经出家，却又说什么娶妻的话，真不知道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我们出家人！”他此时人虽在家，心却早已出家，说出话来不由都是出家人的口吻。

“怎么，出了家便不能娶亲吗？”杜大成听了不由愣道。

“噫！连这个都不懂，你又出的什么家？”听杜大成这样说，尹和娃不由更是揶揄道。

“我实在，实在也并不曾出家。”杜大成低头说道。

这时，马钰正好走回来，听到杜大成这句话，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你并不曾出家，以后如若有好的去处，倒不妨尽管去！”

“怎么，师父，你是要赶我走吗？”听到师父说这话，杜大成却又不由脸露不舍。

“咳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曾出家，你想要出家也由得你，想要出山也由得你，怎么却说出什么我赶你走的话来？”马钰背起手来说道。

“是，师父教训得极是。”杜大成自小就对马钰怀有敬畏之心，此时只是几句轻微教导的言语，他却仍然是恭恭敬敬地作答，而后才抬起头来： “只是，我究竟是应该出家，还是出山呢？”话说得很轻，显见得并不是真的要问谁，而是此刻他自己心里正在想的问题。

“自然是出家的好。”尹和娃看杜大成那扬起脸来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由叫道： “杜师兄，在家哪有出家这般自在？你不看出家人读的都是圣贤经典，行的尽是天地大道，那当真才是堂堂正正！若是在家，你就像掉进了墨池的水里一样，少不得先要染黑自己！”

听尹和娃把在家生活说得那样不堪，尹父不由轻声咳了两声，然后正色说道： “世上有多少人都过着那在家的日子，又哪有你说的那样污浊不堪？如若没有在家人，传宗接代又从何谈起？若大家都像你这样不管一切只管出家去，这世上不是早晚都要绝了人迹！”

“尹叔父，像尹兄弟这样聪明绝顶，不想沾一丝人间烟火的人原本也少！”杜大成和同辈师兄弟很能胡闹，在大人面前却又是另外一番样子，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此时听尹父这样说就不由劝解道： “像我这样不太聪明也不太笨的，现在才知道还是更喜欢在家的那份热闹，说不准哪天就要回去过在家人的日子了，恐怕倒受不了这出家人的苦！”

“唉，人人都知道出家人清苦，怎么偏我这个孩子却要去自讨苦吃？”听了杜大成的劝解，尹父更加的哀叹不已。

尹和娃见杜大成只管说在家人的好，父亲又对自己只是叹气不已，不由觉得左右受敌，就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邱处机： “师叔，你说出家好还是在家好？”

邱处机早在十几岁时就曾经面临这个问题，当时他也确实已经想得很清楚，此时回答得自然轻松自如： “出家自有出家的好，像我就只有出家才觉得自在；在家人倒也有在家人的逍遥，我有一个哥哥，他早已娶妻安家，看那样子倒也是极为富足快乐。”

说到这里，邱处机看向远方，想起远在山东的哥哥和妹妹，到现在已有十余年不见，自己只是“一蓑烟雨任平生”，一心于修行之中求去，寂寞自然是寂寞，不过却另有一番清静潇洒。哥哥呢，当时看他于那世俗生活也是乐此不疲，每天看起来都是兴冲冲的，满是对生活的热情与期待。

“只是，无常一到，世俗之中的一切难道又不是成空？”邱处机转念又想。

他此时已修行多年，于此自然多有心得体会，尤其师父教授的全真功夫，讲究节欲与心性磨练，那是在世俗生活中无法做到的。从这一点上讲，出家人练到一定阶段，内光返照，澄澄澈澈，却又是非同一般的大自在。

这种大体悟，在家人若没有深厚的根基却又如何能够体会？

想到此，邱处机不由看了一眼尹父。算起来，尹父也不过比邱处机大两三岁，此时他愁眉紧锁，显然是既担心和娃只管一心出家，又要记挂家中老小，所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四十来岁的人。可是你若说他愁苦，他却未必就认为自己是在受罪，或许反倒于这世俗生活中另有一番快乐。

想到此，邱处机不由轻声说道： “人各有志，原不可强求。”眼睛看向尹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隐隐有替和娃求情的意思。

“唉！”尹父原本也是聪明过人，只是长期负担家中日常生活，为人处事总显得多了些细枝末节，倒遮挡了那份聪明劲儿，此时听邱处机的话，看他的神情，心中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只是要他割舍和娃出家为道，他一时却实在难以接受，不免要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上好几遍。

尹和娃听邱处机那几句话，他却觉得没有向着他说，反倒是有两面讨好的嫌疑，当然也是不大满意。可是看看父亲的样子，他虽然心中不大愿意，却也不敢再和父亲对着干，只得沉默下来不再多说话。

尹和娃原本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想要出家修行本是心中素来的志向，此时看父亲的样子，他又想做个孝顺孩子，因此也免不了一时情绪低落。

马钰知道邱处机的话没错，只是尹和娃年龄还小，没有体会到这种程度，于是就说道： “我已经吩咐安儿他们准备了早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谈。”就引着大家向斋堂走去。

吃过早饭，马钰带领弟子们送别尹家父子。看到尹和娃很严肃地板着一张小脸，从出斋堂门到转身离去一直都没有露过笑容，马钰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知道此事强求不得。

杜大成陪着尹和娃从斋堂出来，一路安慰，想要把他逗得开心一些，没想到却都是徒劳。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