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巷子里有狗尸，车轮碾爆它肚皮。
这座城市畏惧我，因我见过它的真面目。
街道不过是阴沟的延伸，阴沟里满是脓血。
当血最终流尽，凝结成痂，所有的寄生虫都会淹溺。
他们所行的苟合与杀戮之事所沉积的污秽如泡沫般涌出直至腰间。
那些娼妓和政客们会仰天高呼：“救救我们！”。
而我会低头望去，轻声道：“不。”……
上述独白，摘自由阿兰·摩尔创作，戴夫·吉本斯绘画，约翰·希金斯上色，于1986年出版的DC漫画《守望者》。
《守望者》是唯一一部出现在《时代》杂志2005年评选出的“1923年至今百部最佳英文小说”榜单上的漫画。
它也是首部摘得雨果奖（有“科幻艺术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的漫画。
诸多评论家认为，《守望者》就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超级英雄漫画，自它出版后，漫画长大了。
从此，漫画多了一个“图像小说”（Graphic novel）的称号。
《守望者》早已脱离漫画的体裁，成为流行文化的一部分，无形间影响着超级英雄的进程。
每当人们谈及最好的超英漫改电影，由扎克·施奈德执导的《守望者》必会在序列当中。
近期，华纳自2017年立项，2024年制作完成的《守望者》动画上线。
从漫画到动画，历经电影与剧集，《守望者》究竟为何被奉为“超英巅峰”？
01
在展开对《守望者》的叙述前，有一个名字是无法被绕开的。
当“谁来监管守望者”（Who watches the watchmen?）的口号愈演愈烈之际，谁定义了《守望者》才显得弥足珍贵。
而此人便是阿兰·摩尔，一位被称作“DC教父”的传奇漫画家。
除《守望者》外，摩尔所著的“封神三部曲”还有被《蝙蝠侠：黑暗骑士》、《小丑》等影片致敬的《蝙蝠侠：致命玩笑》以及被某平台404的《V字仇杀队》。
摩尔生于1953年英国的北安普顿，他留着浓密的胡须，是一名自学成才之人。
摩尔从少年时期便再也没有进入发廊理发，凌乱的长发与爆炸式胡须是其显眼的个人标志。
“只是因为没有时间打理才这样。”摩尔如是说。
而当他因为怪异的造型被小镇上的孩子喊作“上帝耶稣”时，摩尔欣然接受：“耶稣在33岁时就死掉了，他们显然认为我还很年轻。”
1970年，摩尔因在学校贩卖迷幻药（LSD）遭到开除，之后摩尔常自嘲自己是"世界上最无能的迷幻药经销商"。
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在80年代初的英国传奇漫画杂志《2000AD》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摩尔创作的连环画《HALO JONES》比他的同龄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更有趣、更古怪、更博学、更诗意、在结构上也更具创造性。
摩尔很快被邀请为DC改造《沼泽怪物》，一个一半是元素之力，一半是肥料堆的“反英雄”。
他将沼泽怪物原本变异科学家的陈腐设定全部抛弃，重新构建起庞大的世界观，增加了强烈的哲学思辨和人文关怀。
整部作品充满了英伦风的迷幻风格与神秘元素，构图大胆、前卫，极具视觉震撼力。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摩尔对他最爱的“爱手艺”（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向致敬。
《沼泽怪物》新电影将由执导过《金刚狼3》与《夺宝奇兵5》的导演詹姆斯·曼高德接手。
随后，当DC从另一家深陷困境的竞争对手公司查尔顿漫画手里收购到不少新超级英雄角色的版权后。
摩尔提议可以将这些角色置于坚韧不拔的冷战背景下，他给出了《谁杀死了和平使者？》的企划。
在这部漫画中，摩尔将以犯罪片的视角，探讨盛装打扮的义警斗士所共有的性和情感障碍。
借用罗马帝国时代的讽刺诗人尤维纳利斯（Juvenal）的一句话，摩尔想探讨如果美国政府真的拥有一个坚不可摧的心灵感应天才，国际政治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不过在DC眼里，刚花费大价钱购买的版权，反手就在一部新漫画中走向幻灭与死亡，这显然是不可理喻的。
但考虑摩尔彼时为DC立下的丰功伟绩，高层建议摩尔采用原创角色。
于是摩尔便同好友戴夫·吉本斯创作起《守望者》的漫画。
两人参考了DC漫画里的数名角色，并令他们走向黑暗之心，每一位登场人物都承载着各自的批判意味。
《守望者》漫画完成后，摩尔希望能以个人名义持有《守望者》的版权。
此时，DC方面表示予以支持，他们为此签订了一份合约。
其中注明：只要《守望者》平装本在一年（任意一年）之内不会再版印刷，版权就将自动还归阿兰·摩尔与戴夫·吉布森。
毕竟连摩尔自己都觉得这样一本风格迥异的现实主义漫画难以大卖，DC方的友好态度也令他打消顾虑。
摩尔甚至跑去说服了大卫·劳埃德，把他俩合作的《V字仇杀队》也照着《守望者》的合约签了一份。
更糟的是，他当时根本没仔细阅读合约。
条约里隐含着一项霸王条款：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何种协议，如果以后摩尔拒绝签约，DC可以任命一个代理人替他签。
这份将在日后令摩尔与DC分道扬镳的合约便在此刻以双方“心满意足”的形式签订，而《守望者》也正式出版。
02
《守望者》虽是一部超级英雄漫画，但它却彻底击碎了超英漫画的模式，表达了一种“超英雄超黑的价值观”。
故事设定在越战之后，英雄不再是英雄，虚伪的正义，冷漠的人情，困苦的生活，对核弹的恐惧，期间还夹杂着一丝人性的光芒。
这些元素组成了《守望者》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纯粹的恶棍，却没有真正的英雄……
那是1985年，第37任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仍然占据着总统办公室，并将国家引向了和苏联发生战争的边缘。
「守望者」是出现于20世纪30年代自发组织的义务警员团，1977年《基恩法案》通过后，超级英雄被明令禁止，守望者也变得名存实亡。
他们中的一些人或就此退隐，或成为政府间谍，拒绝妥协的被打上罪犯标签进行通缉。
守望者包括法老王、笑匠、夜枭、罗夏、丝魂以及曼哈顿博士。
罗夏是一位昼伏夜出的义警，他的面具上印着著名的“罗夏墨迹测验”，可以动态变化墨渍。
摩尔表示他希望创造出一个“典型的史蒂夫·迪特科式人物”。
迪特科同样为美漫大佬之一，他是斯坦·李的好友，二人一同创作出漫威的蜘蛛侠与奇异博士。
摩尔根据迪特科创造的A先生（Mr.A）为罗夏的蓝本，问者（The Question）也是参照的对象。
在漫画中，罗夏被描绘为一个纯粹的有暴力倾向的魔怔人，一个极端右翼分子、极端民族主义者、沙文主义者、阴谋论者。
并且他还有强烈的厌女、恐同和种族主义倾向。
他病态的崇拜着像“笑匠”和杜鲁门总统这样的“爱国英雄”，他的很多台词也都可以被概括为一句“唉，苏联”。
罗夏代表社会的正义，可是这个社会却容不得他。
笑匠的角色改编自查尔顿漫画旗下的和平使者一角，还加入了漫威旗下的尼克·弗瑞的特质。
笑匠是一个肆无忌惮、愤世嫉俗，自带虚无主义的人。
他对于蒙面英雄是否应当存在的议题上比他人具备更深刻的见解。
笑匠象征着美国梦的另一面，他代表国家的正义，但这正义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曼哈顿博士于1959年被困于“内涵性量场分离器”后获得了超人力量，他的角色架构于查尔顿漫画旗下的原子队长一角。
摩尔发觉以“某种量子能量型的超人”加《星际迷航》里的史波克会让该角色更有发挥余地。
曼哈顿博士可以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及未来，他“逆天”的能力使他逐渐与人性渐行渐远。
在曼哈顿博士眼里，最聪明的人类和最聪明的蚂蚁无妨，人类不过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低等物种。
曼哈顿博士代表宇宙的正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法老王直接取材自查尔顿旗下的雷电侠（Thunderbolt），摩尔十分喜爱这个既能善用智慧又可以精确驾驭自己体能及心灵的角色。
法老王最大的罪恶之一是在某种程度上看不起且藐视自己之外的全体人类。
法老王号称最聪明的地球人，他维护着地球的正义。
“那些需要违反正义才能获得的正义本身毫无价值”。
夜枭二代的灵感源于蓝甲虫和蝙蝠侠，他专用以猫头鹰为主题的工具设备。
丝魂二代是摩尔对黑丝金雀等那个时代女英雄的集体解构，身着性感制服，沦为各大英雄间的“性工具”。
他们二人代表了普通人在真实生活中的正义观。
正义，只不过是满足了温饱，在茶余饭后的精神升华。
“正确的事”被排在了“有趣”之后，面具意味着行侠仗义/实施犯罪并不需要付出严苛的代价。
以善小而为之，以恶小亦为之，天下苍生，绝大多数只不过是徘徊在善恶两极之间的普通人罢了。
《守望者》以笑匠（爱德华·布雷克）被杀为起点。
由于警方的侦查毫无进展，罗夏决定深入调查。
他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以消灭所有蒙面英雄为目标的诡计，进而动身警告四位过去的同伴。
但随着探查的深入，事态显然超出了罗夏的想象。
阴谋所背负的，是数百万无辜生命的消亡。
守望者会遇到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而他们也终将走向分崩离析。
“这将是一个更强大的世界，一个更强大且充满爱的世界，值得誓死捍卫。”
阿兰·摩尔意在借由《守望者》创造出四到五种“极端相互对立”的世界观，好让读者自行决定哪一方是自己最认同的道德观。
摩尔不相信“反刍过的道德”到读者的口中，相反他采用以矛盾的视角来真实呈现每个人物的面貌，包括最难看的疮疤。
让读者了解即使是最糟糕的角色亦有优点，而最优秀的人物也有其缺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