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孙遹,清浙江海盐人,字骏孙,号羡门。顺治十六年进士。康熙间举博学鸿词,考列第一,授编修。历吏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为《明史》总裁。以才学富赡、词采清华,有名于时。有《南往集》、《延露词》。身后,其子彭景曾刻《松桂堂全集》。
彭孙遹为清初著名诗人,存诗1500首,多应酬、记游、抒情、咏物之作。如《松桂堂集》末卷全是咏花诗,写了百多种花。部分作品写官吏凶残、官军害民、农民流离失所,真实反映清初某些社会问题。其诗风格近唐大历十子,尤近刘长卿。词亦著名,特工小令,多香艳之作,有"吹气如兰彭十郎"之称"(朱孝臧《强村弃稿》)。
小年朝词十首 其一 清 · 彭孙遹
浓雰薄雾一时消,花影曈昽上绮寮。
淡日微风好天气,小年朝胜大年朝。
绮寮,雕刻或绘饰得很精美的窗户。《文选·左思〈魏都赋〉》:“雷雨窈冥而未半,皦日笼光于绮寮。” 吕向 注:“寮,窗也。” 唐 李商隐 《碧瓦》诗:“碧瓦衔珠树,红轮结绮寮。”
第一二句写小年日的情景,第三句对一二句的点评转折,以此引出第三句的小年大年的对比,不至于强说小年比大年好。这亦是一种绝句层次推进的手法。
小年朝词十首 其二 清 · 彭孙遹
偏髻慵开宝镜前,像生花朵辟寒钿。
宿酲未解屠苏醉,昨夜原来是小年。
辟寒钿,即辟寒金。相传 三国 魏明帝 时, 昆明国 进贡嗽金鸟,鸟吐金屑如粟。宫人争以鸟吐之金饰钗佩,谓之“辟寒金”。见 晋 王嘉 《拾遗记·魏》。 唐 许浑 《赠萧炼师》诗:“还磨照宝镜,犹插辟寒金。” 宋 李清照 《浣溪沙》词:“瑞脑香销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宿酲,犹宿醉。 三国 魏 徐干 《情诗》:“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酲。”
屠苏,药酒名。古代风俗,于农历正月初一饮屠苏酒。唐 卢照邻 《长安古意》诗:“ 汉 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 宋 苏辙 《除日》:“年年最后饮屠酥,不觉年来七十馀。”
一二句写早晨起来对镜梳妆的情态,相当之慵艳生动。第三句开头即以“宿酲”转折说明,如此之慵懒状态,第四句则在第三句的点明为何如此,原来昨夜是小年,所以喝多了。
小年朝词十首 其三 清 · 彭孙遹
绣帖双双榜户来,挂门红烂锦云堆。
春城无限花灯市,趁取今朝谷旦开。
谷旦,良晨;晴朗美好的日子。旧时常用为吉日的代称。《诗·陈风·东门之枌》:“谷旦于差,南方之原。” 孔颖达 疏:“见朝日善明,无阴云风雨,则曰可以相择而行乐矣。”
尾句的“趁取”二字,收束前面三句。前三句写小年日的风俗与繁华美好。
小年朝词十首 其四 清 · 彭孙遹
小除时节大寒天,长腊分明及岁前。
七里山城三日雾,安排花雪待丰年。
小除,指除夕前一日。 清 顾禄 《清嘉录·小年夜大年夜》:“或有用除夕前一夕者,谓之小年夜,又曰小除夕。” 徐珂 《北京指南·礼俗》:“先除夕一日,则谓小除夕;家置酒宴,往来招邀,曰别岁,又曰辞岁。”亦省称“ 小除 ”。
此首七绝清新自然,一二句以节气时日为要点,层次推进。第三句以数字为骨架做对比,然后推出第四句,以“安排”二字做总结,顺势露出作者所表达的意思。手法娴熟而自然,可以学习。
小年朝词十首 其五 清 · 彭孙遹
三朝闺阁换新妆,綵胜金花紫凤凰。
粉白蛾黄争致语,人前一一道胜常。
此七绝似乎是写小年日换著新衣,装扮艳丽非常。一句点明原因,二句写著妆外表。三四句转为评论,相对活泼天真,而出趣味。
小年朝词十首 其六 清 · 彭孙遹
綵燕绒枝事事新,竞随年例拜尊亲。
香軿今日从何处,第一先教趁喜神。
香軿,即香车。
喜神,指人的画像。 元 郑廷玉《看钱奴》第三折:“你孩儿趁父亲在日,画一轴喜神,着子孙后代供养着。”《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七九回:“ 伯明 亲自指挥督率,铺陈停妥,便向 雅琴 道:‘此刻可请老伯母的喜神出来了。’”此指祖先遗像。
小年朝词十首 其七 清 · 彭孙遹
宿舂三日罢晨炊,漠漠厨烟傍午吹。
雾拥连朝打霜色,好歌饭瓮谱风诗。
这首七绝应是写一种风俗,连续三天不舂米做饭,然后现在才开始午饭。写得相对平淡,作为记录平日生活场景了解即可。
小年朝词十首 其八 清 · 彭孙遹
小梅破腊一枝新,红入云鬟亚照人。
从此巾褠有馀艳,春朝日日是花辰。
巾褠,头巾和单衣,古代士人盛服。《三国志·吴志·吕岱传》:“始, 岱 亲近 吴郡 徐原 ,慷慨有才志, 岱 知其可成,赐巾褠,与共言论。”《南齐书·王融传》:“前中原士庶虽沦慑殊俗,至于婚葬之晨,犹巾褠为礼。”
一二句写梅花初放的清丽,三句以“从此”二字来转折,第四句则对梅花开放以后的美好展望。本首七绝手法是前二句作场景描写铺垫,第三句以此为托进行进一步深入,第四句对前二句的总结并期望。
小年朝词十首 其九 清 · 彭孙遹
画阁朝寒拥蕙炉,新蟾恰对锦流苏。
修毫欲倩纤纤影,写作春山第一图。
蕙炉,即香炉。宋 欧阳修 《内直对月寄子华舍人持国廷评》: 莲烛烧残愁梦断,蕙炉薰歇觉衣单。
新蟾,新月。神话传说月中有三足蟾蜍,因以蟾代称月。 唐 温庭筠 《夜宴谣》:“高楼客散杏花多,脉脉新蟾如瞪目。” 宋 王安石 《和平甫舟中望九华山》之二:“忆在 秋浦 北,空江上新蟾。”
锦流苏,用彩色羽毛或丝线等制成的穗状垂饰物。常饰于车马、帷帐等物上。《文选·张衡〈东京赋〉》:“驸承华之蒲捎,飞流苏之骚杀。” 李善 注:“流苏,五彩毛杂之以为马饰而垂之。” 唐 卢照邻 《长安古意》诗:“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此首七绝写得相当不错。一二句写眼前之景物,从眼前,窗外,视觉的转移。第三句转为作者本身,拈起笔来想画下来。第四句拓开一笔去说,跳出眼前的狭隘景物,更显风流与飘逸,神韵灵动非常。本首七绝的手法可以多揣摩学习。
小年朝词十首 其十 清 · 彭孙遹
晓起依然倦不胜,晚来犹自睡瞢腾。
待沽十日平原酒,醉到春朝看试灯。
瞢腾,形容模模糊糊,神志不清。 唐 韩偓 《马上见》:“和裙穿玉镫,隔袖把金鞭。去带瞢腾醉,归成困顿眠。”一本作“ 懵腾 ”。 明 邵璨 《香囊记·南归》:“客梦阑珊,乡心迢递,瞢腾似被馀酲。”
十日平原酒,《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秦昭王 ﹞乃详为好书遗 平原君 曰:‘寡人闻君之高义,愿与君为布衣之友,君幸过寡人,寡人愿与君为十日之饮’”后因以“十日饮”比喻朋友连日欢聚。 南朝 齐 陆厥 《奉答内兄希叔》诗:“ 平原 十日饮, 中散 千里游。”
此首七绝的架构非常明显,以“晓起”“晚来”“待沽”“醉到”进行串联转折递进,故此整首诗显得非常流畅与节奏感,亦相对灵动飘逸。可以学习这种创作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