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办完离婚手续后,乔锦艺坐在了回湘阳市的绿皮火车上。
她是重生回来的,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身为空军参谋长的丈夫办了离婚。
……
1989年9月。
临海市至湘阳市的绿皮火车上。
乔锦艺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一片嘈杂,就在一天前她和身为空军参谋长的丈夫谢彦舟办理了离婚。
口袋里的BB机响起,乔锦艺拿起看到了上面显示的信息。
“锦艺,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回电。”
是她前夫谢彦舟发来的。
乔锦艺看着信息久久失神。
她是从2024年重生回来的。
上一辈子。
在她七岁的时候,救下了落水的谢彦舟,自己却意外伤了手,从此落下后遗症,右手总是止不住颤抖,左手伤了手腕,使不上太大的力气。
因此,她被迫放弃了从小学习的湘绣。
谢家为了补偿她,给两人定了亲,并承诺会让谢彦舟照顾她一辈子。
谢彦舟升任临海军区参谋长的那天,两人结了婚。
婚后几十年,两人都是相敬如宾。
直到2024年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时候。
她本想告诉家人,自己脑癌晚期的事,没想到意外听到孙子问谢彦舟。
“爷爷,您为什么要娶奶奶呀?奶奶吃饭连勺子都拿不稳,真没用!您那么聪明,还会开飞机,奶奶却什么都不会。”
谢彦舟和蔼的回:“因为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为救我伤了手。我欠她一条命,不得不娶她。”
小孙子又问:“那您爱奶奶吗?我听爸爸说,要娶就要娶爱的人。”
谢彦舟沉默了许久,才说:“娶她只是为了报恩,哪有什么爱不爱的。”
话音落下,小孙子哀怨的声音响起。
“我和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奶奶,要是您能给我换个新奶奶就好了。”
思绪回笼。
乔锦艺看着手里BB机,一阵失神。
上辈子,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嫁给谢彦舟,生下儿子,然后又有了孙子,子孙绕膝,很幸福。
没想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丈夫都不喜欢自己。
重活一世,她决定放手,放谢彦舟自由。
至于儿子谢宇安,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她也不会再管他了。
7小时后,火车到达湘阳市。
乔锦艺刚下车,一阵热浪袭来。
想到谢彦舟给自己BB机上的留言,乔锦艺来到火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重回89年,她几乎忘了怎么用BB机,在火车上研究了很久,才想起来怎么用。
BB机不像手机那么方便,只能单方面接受信息,不能打电话。
乔锦艺到电话亭交了两毛钱,拨通了谢彦舟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
“喂,乔锦艺?”
“是我,我到湘阳了。”
“嗯,替我和爸妈问好。”
谢彦舟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中带着几分疏离。
两辈子都未曾变过。
“好。”乔锦艺平淡回应。
“我们离婚的事……”谢彦舟的话还没说完。
乔锦艺打断了他:“既然都离婚了,我肯定会告诉爸妈,以后我们两家也不会有牵扯。”
谢彦舟沉默了一瞬,问才五岁的儿子谢宇安。
“安安,要和你妈说话吗?”
谢宇安嫌恶的语气从话筒里传来。
“我才不要和她说话,我讨厌她。”
乔锦艺握着话筒的右手微微颤抖。
她没等那边再说话,率先挂了。
……
兰花村。
乔锦艺推开破旧的院门,看到了正在烈日下清洗染缸的父母。
乔家世代传承湘绣。
家里只有乔锦艺一个孩子,所以她从小就学习湘绣。
没想到救谢彦舟,导致她伤了手,再拿不了绣针。
乔锦艺看着佝偻着背,两鬓斑白的父母,心中涩然。
“爸妈,我回来了。”
第2章
乔父和乔母循声朝着门口看去,当见到是乔锦艺回来后。
乔母忙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到她面前,没看女婿谢彦舟和外孙一起回来,疑惑问。
“锦艺,你怎么回来了?彦舟和安安呢?”
乔锦艺垂眸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我和谢彦舟离婚了。”
二老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乔父先回过神:“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离婚了?是不是谢彦舟欺负你了?”
乔锦艺想起谢彦舟两辈子对自己的冷漠和儿子谢宇安的嫌恶,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不是,是我和谢彦舟没感情了。他照顾了我十几年,也够了,我总不能拿恩情绑他一辈子。”
从前谢家和乔家是邻居。
自乔锦艺七岁伤了手之后,谢彦舟就一直照顾着她。
后来谢彦舟考上军校,当了空军,又守信回来娶了自己,带着自己一起搬到了临海市。
乔锦艺本以为这就是爱情,可活了一辈子,才知道,那只是恩情。
这份恩情捆绑了谢彦舟一生,也捆绑了她乔锦艺一辈子。
所以重活这一世,她不要谢彦舟了。
院子里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良久,乔母红着眼问。
“那安安呢?”
“安安跟他爸爸。”乔锦艺回。
上辈子,儿子谢宇安就只喜欢谢彦舟这个空军参谋长爸爸,很嫌弃她这个双手“残疾”,什么都不会的亲妈。
总嚷嚷着要换个妈妈。
这辈子,就让儿子如愿,让他和谢彦舟生活,换个新妈妈吧。
父母还想说什么,却被乔锦艺打断。
“爸妈,我想重学湘绣。”
父母听了这句话,看着乔锦艺的手,欲言又止。
乔锦艺知道他们的顾虑,率先开口。
“爸,妈。虽然我的右手废了,但左手还能用。我不怕吃苦,我想努力学好湘绣,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乔锦艺上辈子都在围着家庭,围着丈夫,围着儿子,孙子转,从来想过自己需要什么,自己想做什么。
重生回来,她现在只想余生为自己,为真正心疼自己的人而活。
闻言,父母眼里都是欣慰。
“好,爸和妈都相信你!”
傍晚。
乔锦艺吃完饭后,推开出嫁前的房间。
当看见里面的摆设后,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房间里,挂满了她从小到大绣的绣品,从最简单的粗线条刺绣,花鸟虫鱼,再到复杂细致的双面绣……父母都给她好好保存着。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从未放弃过湘绣,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呢?
是从嫁给谢彦舟,生了安安,照顾生病的婆婆,再到儿子长大,为儿子操劳一切,再到儿子结婚有了孙子。
她为了儿子带孙子……
渐渐的到老到老,她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了,跟别说是拿起从小喜欢的针线。
乔锦艺抬起还细嫩的手,轻轻抚摸着每一幅绣品,暗自决定这一辈子不再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乔锦艺一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跟着父母从头开始学习湘绣。
可在中午的时候,口袋里的BB机响起。
她拿起一看,是谢彦舟的信息。
“速回电话,谢彦舟留。”
乔锦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起BB机,去村里的小卖部给谢彦舟打电话。
电话接起的那一刻,乔锦艺问道。
“我是乔锦艺,怎么了?”
“安安的哮喘过敏药在哪?”谢彦舟问。
乔锦艺疑惑,她走前儿子谢宇安的哮喘一直稳定,已经两年没复发了。
怎么会突发哮喘?
也许是因为早就放弃了儿子,乔锦艺没多问,只回答。
“在他房间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知道了。”
乔锦艺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听到那头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
“彦舟哥,你快来,安安怎么突然发烧了?”
第3章
电话被挂断。
乔锦艺听出了那个女声是谁。
是谢彦舟给谢宇安找的英语启蒙老师。
刚从纽约留学回来不久,临海大学英语学院教授的女儿,孟舒歌。
上辈子,谢宇安不止一次说,要孟舒歌当自己的妈妈。
当时乔锦艺觉得谢宇安年纪小,不懂事,乱说的,所以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年老年老,却看到谢宇安竟然私下安排自己的父亲和也是子孙满堂的孟舒歌见面。
三人坐在咖啡店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回来后,乔锦艺问起这件事,当时谢宇安理直气壮的回:“妈,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忘不了的白月光,孟阿姨就是爸爸永远忘不掉的存在。”
“爸爸为了报恩娶了你,和孟阿姨错过了一辈子,我只是想他们在临死前见一面,让他们圆满。我有什么错?”
儿子永远也不会对母亲感同身受。
因为他和他爸爸一样是男人,站在的立场永远是父亲。
乔锦艺从回忆之中抽身,放下了话筒,不再想谢宇安的事。
回家的路上一路晴空。
一连三个多月过去。
桂花凋谢,地里的白菜下了霜。
这段时间,乔锦艺再没收到谢彦舟的消息。
乔锦艺没在意,她找回了当初拿绣花针的感觉,乔母看着她满手的伤痕,虽然心疼却没有制止她。
“锦艺,我和你爸爸想清楚了,结婚生子都没有一技傍身重要。”
乔母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到乔锦艺的面前。
“你的作品,妈在一个月前寄给了我曾经的老师程梅。”
“这是她寄的回信,问你愿不愿意去潭州找她,系统学习湘绣。”
乔锦艺闻言,手微微颤抖接过那封推荐信,打开看到里面洋洋洒洒字迹写着关于湘绣传承人的事。
她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我愿意去。”
“那好,等过了年,开春你就动身去潭州。”乔母道。
现在是1月5日,距离26号除夕,只剩下21天了。
又一天清晨。
乔锦艺和父母正在吃饭,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
乔父起身去开门。
打开院门,两大一小,三道身影逆着晨光站在门口。
乔锦艺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谢彦舟和谢宇安,以及站在他们中间一身留洋打扮的孟舒歌。
乔父反应过来,弯腰伸手去抱谢宇安:“安安,你和爸爸怎么回来了?”
谢宇安却连退数步,躲开了乔父的手,眼底都是嫌弃。
“我不要你抱,你好臭!老师说农村人最脏了,身上都是细菌!”
稚嫩的童声说着最扎人心的话。
乔父的手僵在半空,一脸窘迫,可还是讨好的说。
“那外公去洗洗手,再抱你好不好?”
安安一扭头。
“不好!”
“啪嗒!”
坐在庭院里,和母亲正在吃饭的乔锦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几步走上前,一把抓起安安的手,直视着他,“谢宇安,跟我爸道歉!”
说的是跟我爸,而不是跟外公。
她早就不要这个儿子了,所以谢宇安也不再是乔家的外孙。
第4章
谢宇安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消失了三个多月的亲妈。
这是乔锦艺第一次跟他说重话,他抿了抿嘴差点就哭了出来。
而一旁着白衬衫的谢彦舟一直觉得乔锦艺很温柔,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凶。
还是乔父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没关系。”
乔锦艺这才松开了谢宇安的手。
乔父又问谢彦舟:“彦舟,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你旁边这位是?”
谢彦舟放下手中的麦乳精和大前门香烟,回道。
“我休假回来处理点事,顺道带安安回来看看你们。”
“这位是安安的英语启蒙老师,孟老师,安安离不开她,所以就一起来了。”
乔父和乔母听到这话,愣了一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孟舒歌一头波浪卷发,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裙,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款款走到乔锦艺面前,伸出右手。
“锦艺姐,好久不见。”
乔锦艺扫了一眼她伸来的右手,并未动作。
安安见状,抬头看着乔锦艺愤愤不平道。
“孟老师跟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她?”
“你知不知道,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孟老师在照顾我!”
乔锦艺看着面前怨怒自己的儿子,只觉可笑。
她掏心掏肺照顾他五年,换不来他一个笑脸。
孟舒歌只照顾他一次,便换来他死心塌地的维护。
她这儿子可真好啊……
“就因为你的老师看不起农村人,我们祖祖辈辈谁不是农村人,和她握手,我怕脏了我的手。”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孟舒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彦舟,要不我还是回临海吧。”
谢彦舟还没说话,安安立马牵起孟舒歌的手。
“孟老师,你不许走,我带你回我家。”
谢家搬到临海市后,房子一直空着,只偶尔回湘阳探亲时才住几天。
安安牵着孟舒歌走出乔家,向隔壁的谢家走去。
乔父和乔母看着安安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乔锦艺和谢彦舟。
谢彦舟抬眸看向乔锦艺。
“锦艺,安安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介意,他还小,你别和他计较。”
乔锦艺并没回应他的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反问。
“你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谢彦舟沉默了许久,开了口。
“已经三个月了,闹也闹够了,我这次来是接你回临海的。”
闹……
乔锦艺到现在才发现,谢彦舟从始至终并没有把自己和他离婚的事放在心上。
“谢彦舟,我再次告诉你,离婚是我深思熟虑,我不会和你复婚,更不会和你回临海。”
明年,她就要去潭州了。
一个是往南的方向,一个是往北的方向,两个人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我说了,我和孟老师没什么,只是安安喜欢她。”谢彦舟蹙眉解释。
如果是上辈子,乔锦艺肯定会信。
可如今,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二十多岁的乔锦艺了,她是活了一辈子临死前,都没有丈夫儿子守在身边的凄惨老人。
“没别的事,请你离开,东西也都拿走。”
乔锦艺转身要回房。
谢彦舟见她这副样子,也生了气,沉声:“我和安安会留在湘阳过年,等过年后,如果你还这样闹,我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他转身就要走。
乔锦艺却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叫住他。
“谢彦舟。”
谢彦舟以为她改变了注意。
没想到乔锦艺一字一句:“我的户口还在谢家的户口本上,你是户主,麻烦明天和我一起去县里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第5章
谢彦舟一句话也没说,快步离去。
乔锦艺也没在意,转身回屋。
这一夜。
乔锦艺梦到了上辈子,自己生病后,临死前只有一个小护士陪在身边。
而谢彦舟和儿子谢宇安一起陪着孟舒歌旅游了,打他们的电话,也不接。
第二天。
乔锦艺睁开眼,扫去昨夜梦里的阴霾。
阳光洒落身上,又是新生。
她起身去外面院子洗漱,刚从井里面打完一盆水。
忽然裤子感觉被什么抓住了。
乔锦艺低头,就看到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糯米团子,浑身脏兮兮的,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
“妈妈……”
乔锦艺惊诧道。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的妈妈。”
闻言,小女孩眼眶一红,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这时。
乔母从厨房走进来,惊呼道:“呦,这不是小花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花不回话,依旧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乔锦艺说。
“妈妈,我饿。”
闻言,乔锦艺和乔母赶忙带着她去吃饭。
饭桌上,乔锦艺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小花是三个多月前出现在村子里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没人管,只能吃百家饭。
乔锦艺听罢,看着一边吃窝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小花。
忽然,小花的脸慢慢和上辈子在医院,那个悉心照顾自己的小护士重合了。
上辈子她脑癌晚期住院,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
因为手抖拿不起勺子,吃不了饭。
小护士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给她喂饭,丝毫不嫌弃她。
小护士是唯一一个不掺杂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对她好的人。
思及此。
乔锦艺拉开小花的袖子,发现上面有一块烫伤的痕迹,正好和小护士一模一样。
同时,她脑海中想起小护士对自己说的话。
“阿姨,我感觉你特别亲切。我没有妈妈,但我记忆里的妈妈就是你这样的,如果你是我妈妈就好了。”
乔锦艺眼眶瞬间就红了:“是你……”
小花以为她是想要吃窝头,忙把嘴边的窝头递到乔锦艺嘴边。
“妈妈,你吃,小花吃饱了。”
上辈子,乔锦艺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惜只有谢宇安一个儿子。
这辈子,难道是老天爷要给她送一个女儿吗?
乔锦艺的手落在小花惨兮兮的脸上,颤声对乔母说:“妈,我要收养小花。”
上辈子,小花照顾自己体面离开。
这辈子,就让自己养小花长大吧。
她说到做到,等小花吃饱后,就给她洗澡换了身自己小时候干净的衣服。
上午10点。
乔锦艺牵着小花去谢家,一来去迁户口,二来给小花办理户口落户自己的名下,然后再给小花买衣服。
敲响谢家门。
门被打开。
谢彦舟和安安站在门口,似是也要出门。
当安安看到乔锦艺牵着的小花时,脸色一变,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牵着我妈妈的手?”
小花闻言,抬眸看向安安。
“你好,我是妈妈的女儿,我叫小花。”
第6章
谢彦舟和安安愣在原地,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安安脸色骤变,上前就要去推小花。
“这是我妈妈,你滚开!”
乔锦艺眼疾手快一把护住小花:“谢宇安,你警告你不许欺负我女儿。你不是一直不要我这个妈的吗?现在我如你所愿。”
话落,她不顾谢宇安震惊的神情,看向谢彦舟。
“走吧,我们去迁户口。”
谢彦舟也是没想到乔锦艺会变成这样。
“乔锦艺,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多大了,还和孩子计较?!”
乔锦艺闻言,转头看向他。
“胡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总是吵着要孟舒歌当妈,而不要我这个亲妈?”
“他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亲妈,为什么会经常把换妈妈这种话挂在嘴边?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问题?”
谢彦舟一噎。
乔锦艺继续说。
“走吧,趁着还早,去县里。”
乔锦艺一把抱起小花,就往前面谢彦舟的车走过去。
安安看着乔锦艺怀里的小花,眼里都是嫉妒。
他的妈妈怎么能抱别人?
谢彦舟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门口。
乔锦艺刚走到车边,副驾驶便探出一个脑袋。
正是孟舒歌。
孟舒歌一头披肩长发随风飘扬,笑意盈盈的看着乔锦艺。
“锦艺姐,我刚好也去县城办事,顺道坐彦舟哥的车,你不会介意吧?”
上辈子,孟舒歌总是仗着教安安学习,没有任何边界地在谢家吃饭休息,坐谢彦舟的车。
比乔锦艺还像谢家人。
他们一起出门时,外人都以为她才是谢彦舟的妻子,是安安的母亲。
每每想起这些,乔锦艺心中都是自嘲。
不过好在这辈子这一切都结束了,儿子丈夫她都不要了。
“我和谢彦舟都离婚了,还介什么意,你随意。”
谢彦舟听到这话,开车门的手一顿,神色复杂的看向乔锦艺。
孟舒歌没再说话。
一路上,乔锦艺抱着小花坐在后排,安安坐在一边。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乔锦艺和小花的身上。
不过乔锦艺没有理他。
……
车子很快抵达县城,安安被孟舒歌带去百货商场。
乔锦艺牵着小花和谢彦舟去了派出所迁户口。
在走进户籍办理窗口前,谢彦舟一把握住了乔锦艺的手:“小花是你和谁的孩子?”
乔锦艺抽出了手:“与你无关。”
而后,她将包里的证件递给办理户籍的工作人员:“同志,我离婚了,麻烦帮我迁下户口”
谢彦舟看着乔锦艺颤抖的右手,眼底有些动容,拦住她。
“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复婚。”
乔锦艺一愣,认真的看向他。
“谢彦舟,我不后悔。”
审核资料,盖章,迁户,一系列流程很快就办完了。
乔锦艺拿到新的独立户口,又把小花的户口落在了自己的户口本上。
她还给小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乔晞。
晞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第7章
办完一切,乔锦艺本以为谢彦舟走了,没想到他一直等在派出所门口。
当看到乔锦艺和小花乔晞一起出来时,他放下了收紧的手。
“走吧,不是还要去买衣服吗?我带你们一起去买衣服。”
80年代还没有什么车,乔锦艺想着自己带着女儿不方便,正好可以搭顺风车,也就答应了。
“多谢,回去后,我会给你车费。”
“非要算的这么清楚吗?”谢彦舟冷了语气,坐上车。
乔锦艺没管他,抱着女儿一起上车,到达百货大楼。
她一路扫荡,买的都是女儿和自己的衣服。
而另一边孟舒歌带着安安过来,看到这一幕,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件贴身的衣服递给谢彦舟。
“彦舟哥,听安安说你回来后,都没有睡衣,我给你买了两身,你看看合适不?”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乔锦艺的脸色。
哪知道乔锦艺看都没有对这边看一眼。
谢彦舟也发现了,从前别说有女人给自己送贴身衣服,就是送条围巾,乔锦艺都会酸很久,可现在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了。
“谢谢。”
他本来想拒绝,可当着乔锦艺的面,还是答应了。
来的路上,儿子安安和孟舒歌有说有笑。
可回去的路上,是小花乔晞和乔锦艺温馨的画面。
“妈妈,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乔晞靠在乔锦艺的怀里,仰头望着自己的妈妈眼中都是光。
谢彦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小花和乔锦艺的脸重合了。
偏偏这个时候,孟舒歌开口了:“没想到乔小姐还有个小女儿在老家养着,什么时候生的呀?彦舟哥知道吗?”
小花比安安小。
她的意思是,乔锦艺背叛了谢彦舟。
毕竟谢彦舟是参谋长,经常去部队,有的时候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是我什么人,我需要和你汇报吗?”乔锦艺反问。
孟舒歌一噎,不再说话。
车内终于安静了。
一小时后,车子抵达兰花村。
谢彦舟先是把孟舒歌和安安送回谢家,然后才送乔锦艺。
到家后。
小花先进家门。
乔锦艺则是拿出车费,递给谢彦舟。
谢彦舟却没接。
“乔锦艺,你是不是背叛了我?”
乔锦艺顿住脚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谢彦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竟然会怀疑自己。
“你再说一遍。”
谢彦舟喉结微微滚动:“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事,只要你真心认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别以为破坏军婚,离婚后,就没事了。”
他的话让乔锦艺彻底看清了他。
乔锦艺喃喃:“谢彦舟,你知道吗?我和你在一起后,有了安安,可你们都不喜欢我。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不讨人喜欢。”
“可现在看来不是,是因为你人品不好,是因为安安继承了你的基因。”
“而我,是有人喜欢的,我的爸妈爱我,我的女儿也很爱很爱我。”
上辈子,网上有句话说得对,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乔锦艺说出这样一番话,现在心里舒坦多了。
而谢彦舟看着她,只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乔锦艺,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
乔锦艺还没回答,只听谢家那边传来孟舒歌的声音。
“彦舟哥,安安出事了!”
谢彦舟急忙朝着谢家跑去。
乔锦艺站在原地,看着谢家的方向,最后还是背过了身去。
第8章
乔锦艺原谅不了儿子,永远也原谅不了。
因为在自己死的时候,想见儿子最后一面,他都没有出现,他都在陪着孟舒歌。
三天后。
隔壁婶子过来串门,聊起了安安的事。
“唉,锦艺妈,你都不知道,你那个外孙,差点就被他那个后妈给害死了。”
婶子都看出孟舒歌和谢彦舟关系不一般,自动带入孟舒歌是安安的后妈了。
乔母心软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过敏导致哮喘犯了,那个孟舒歌明明知道安安不能吃花生,还是给安安吃。”
“你们说,她是不是想害死安安,然后和谢军长再生啊?”婶子咋舌。
等婶子走后。
乔母拉住乔锦艺的手。
“锦艺,你快去县城医院看看安安吧。”
乔锦艺摇头:“妈,谢宇安归谢彦舟抚养,与我无关。”
“啪!”
乔母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乔锦艺,安安可是你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乔锦艺的脸火辣辣的疼,她不怪母亲。
因为母亲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事,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好和老人解释。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点头:“好,我这就去看他。”
乔母这才放心,宽慰她:“锦艺,安安还小,他现在不懂事很正常,等他打了,他就会明白当妈的苦心,你小时候也很调皮,你看,你长大了,不也孝顺我和你爸爸吗?”
重生回来这么久,乔锦艺第一次很想哭。6
她想说:妈,不会了,谢宇安长大后,也不会变好了。
谢宇安和他的爸爸一样,永远不会爱自己这个手抖,什么都不会的女人。
……
乔父乔母给谢宇安炖了汤,又买了很多东西,让乔锦艺去看安安。
乔锦艺提着东西,步行去县城。
中午她才来到医院。
医院里面。
谢宇安还躺在病床上。
孟舒歌看着连夜未睡的谢彦舟,端了饭菜递给他。
“彦舟哥,你两夜没有合眼了,也没吃东西,吃点吧。安安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又说:“乔小姐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心狠,自己儿子住院了,她都不来看一眼。”
“哪怕我这个外人,我都心疼你和安安。”
乔锦艺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孟舒歌说的话。
她没有惯着孟舒歌,放下手里的东西,敲了敲没关的门。
“孟老师,我在心狠,也没有你给小孩子下毒心狠啊。”
“你和谢宇安在一起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不能吃花生吗?”
“你给他喂花生,是不是想要等他死后,你和谢彦舟再生一个啊?”
乔锦艺一席话,让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偏偏病房里面还有护士和其他病人,大家打量着孟舒歌,眼中都是鄙夷。
“原来她不是孩子的妈呀。”
“那就是小三了。”
孟舒歌脸一阵红一阵白。
谢彦舟急忙解释:“孟老师不是故意的。”
而还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安安也跟着附和:“你别怪孟老师,是我自己要吃花生的。”
“孟老师说大家都不会花生过敏,偏偏只有我过敏,是因为你没有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我才会这样的!”
杀人诛心。
乔锦艺的心不是一时半会儿变冷的,此刻她四肢百骸都冰凉一片。
她一字一句:“我们乔家祖祖辈辈没有对花生过敏的,你真要这么怪,就怪你爸。”
说完,她把父母给外孙的东西留下后,就要走。
而谢宇安看妈妈才来,没有关心自己就要走,又急忙虚弱的喊。
“妈妈,你别走。”
乔锦艺的脚步也只是停留了一下,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谢宇安的面前。
安安见状,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会很担心,很着急,舍不得离开他半步。
可现在,妈妈怎么了?
她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他忍不住问谢彦舟。
第9章
谢彦舟一愣。沉声回。
“不会的,他是你妈,怎么可能不要你。”
谢彦舟说的笃定。
可安安的小脸却皱成一团,继续追问。
“那妈妈是不是不要爸爸了?村里的大壮说,他爸妈离婚后,他妈妈就给他找了个新爸爸,我是不是也要有新爸爸了。”
谢彦舟听着儿子的话,脸色愈发难看。
可这一次,他竟然说不出“不会”两个字。
因为他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小花和乔锦艺相似的一张脸。
……
另一边,乔锦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她看了眼日历,1月17日,距离过年除夕还有9天。
等过完除夕,她会带着女儿乔晞一起去潭州,学习刺绣。
躺在床上。
乔晞抱着乔锦艺,梦里喃喃道:“妈妈,太好了……你终于做我的妈妈了……”
除了父母,乔锦艺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孩子那么的爱自己,看自己的眼中都是光芒。
她也抱紧了乔晞。
又是三天过去,距离过年只剩下6天了。
谢宇安才出院,而谢彦舟找到乔锦艺:“我们聊一聊吧。”
外面下着寒冷的大雨。
两个人撑着伞,走到小时候常玩耍的柳树下。
“聊什么?”乔锦艺问。
“如果你是因为孟老师的事,一直不肯回归家庭,那么我会辞退孟老师,给安安换一个老师。
谢彦舟认真道。
乔锦艺一愣。
上一辈子,孟舒歌做出了各种没分寸的事,她为此和谢彦舟大吵了一架,冷战半年。
谢彦舟才妥协,让孟舒歌走。
这辈子,他竟主动提起让孟舒歌走了?7
不过,乔锦艺没有被他的话感动,平静无比的回:“我和你离婚,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孟舒歌。你辞退或者不辞退她,不用告知我。”
上辈子,孟舒歌被辞退后,去了南方,此后再无消息。
乔锦艺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孟舒歌有所交集。
直到她年老时,看见儿子安排谢彦舟和孟舒歌见面,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她们这个家,早就散了……
谢彦舟看她再次拒绝自己,心底一闷。
他还想解释自己和孟舒歌没有任何关系,就看到安安脸上挂满了泪痕跑过来。
“爸爸,孟老师一个人回临海市了,她不要我们了。”
谢彦舟闻言,眼底都是焦急:“下着大雨,山路不好走,她这个时候一个人怎么回去?”
说完,他回头看向乔锦艺。
“我去找孟老师了,你自己回去吧。”
乔锦艺看着爷俩匆忙离开的背影,抬头望向飘雨的天空。
幸好,这辈子自己一颗心硬了。
……
谢彦舟找孟舒歌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她。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下。
乔锦艺看着日历,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
她对女儿道:“晞晞,等过年,我们就要去大城市了。”
乔晞眼底都是开心和激动:“好,妈妈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母女两个人对未来都是憧憬。
她们一起为除夕做准备。
下午的时候,外面传来嘈杂声。
乔锦艺走出去,就看到一些村民披着蓑衣站在一起,其中还有谢彦舟。
“孟老师昨天跑出去后,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人,有人看见她上山了,但只找到了她的外套,人好像被泥石流卷走了。”
谢彦舟嗓音沉重:“麻烦各位父老乡亲,帮我一起找找她。”
安安也一旁大哭。
“我要孟老师!孟老师你在哪儿……”
安安在人群外看到乔锦艺,朝着她就冲了过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让爸爸开除孟老师,孟老师怎么会走,你把孟老师还给我!”
他一边用手捶打着乔锦艺,一边大哭。
乔锦艺看着自己差点丢了一条命,才生下的儿子,眼中早就没了期盼。
“我什么时候让你爸爸开除她了?”
她反问。
谢彦舟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乔锦艺,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孟老师留了信,说你到处传她是小三,所以她才走。”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必须负责!”
周围人都朝着乔锦艺看了过来。
村长叹息道:“锦艺,你是乖孩子,怎么能乱说话,那可是一条人命。”
安安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把孟老师还给我,还给我……”
乔锦艺此刻百口莫辩。
她不想担这个长嘴妇的罪名,深吸一口气:“我去找孟舒歌,我要和她对峙,到底是不是我传的话!”
乔锦艺回屋穿起蓑衣,就往山上走。
谢彦舟见状跟了上来:“你不是阴雨天就手疼吗?你回去,我去找就好。”
阴雨天手疼是因为小时候救谢彦舟的时候的老毛病。
乔锦艺攥紧了颤抖的手:“谢彦舟,不是你说孟舒歌出事,我要负责任吗?怎么,你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
谢彦舟怔住。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良久之后,谢彦舟才说:“锦艺,等找到孟舒歌,我们一定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觉得,你真的误会了我……”
乔锦艺打断了他。
“谢彦舟,你知道吗?我不久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结婚生子,梦见我们有了孙子,可过得很不幸福。”
“在中秋团圆夜里,我听见你对我们的小孙子说后悔娶了我。”
“你对他说,你娶我只是为了爱情,根本不是为了报恩。”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乔锦艺苍白的脸。
第10章
乔锦艺无视谢彦舟诧异的神情,她继续说。
“我还梦见你和孟舒歌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在一起约会,我到死,你们都还在外面旅游完乐。”
谢彦舟听到这些只觉不可思议。
他想说这就是梦,不可能是现实。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找人最重要。
“你别多想,我们先找孟老师,我去北边找,你去南边。”
在谢彦舟的记忆里,北边路危险一些。
南边路平好走不少。
可他忘了,他自从去了临海,已经很久没有回村,南边的路是小路很久没有人走,已经荒废了。
两个人一个往北,一个往南,相反的方向。
乔锦艺往前没有回头。
她希望这次,大家各自幸福……
大雨倾盆而下,像珠帘一样挡在眼前。
乔锦艺即使穿着蓑衣,可还是被淋湿了。
她边喊边找,找了许久,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突然。
乔锦艺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山坡。
坡上无数的石头也顺势落下,悉数砸在乔锦艺身上。
……
不知过了多久,乔锦艺被口袋里BB机的响声吵醒。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乔锦艺艰难的睁开眼,看向四周。3
可周围实在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小腿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身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乔锦艺整个人动弹不得。
冰冷的雨水混着一股温热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乔锦艺伸手一抹,手上一片鲜红。
她费力的从上衣口袋里将BB机拿出
点开,上面有两条信息。
“孟老师找到了,她没事。”
“你在哪儿?”
乔锦艺的眼前一片模糊,BB机亮起的屏幕在眼前化作一团光晕。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按出一句话。
“被石头压住,不知道在哪,救我。”
乔锦艺刚想按下发送键,下一秒,BB机墨绿色的屏幕熄灭,彻底死机。
她握着BB机的手不停颤抖,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
BB机落入泥水。
乔锦艺眼前被血水蒙住,身体越来越冷,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腊月的天,雨伴随着雪纷纷洒洒的落下,没多久,乔锦艺的全身就失温了。
她仿佛感觉到上辈子临死前的感觉。
她不甘心……
明明这辈子,只要再等四天,过完除夕,她就要和女儿一起去潭州开始新生活了……
乔锦艺忍着疼痛和寒冷,熬了一夜,在黎明时分,她还是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
死亡从来不期而遇。
只剩三天。
她不能和爸爸妈妈还有小花过除夕了。
山脚下。
乔家父母带着小花和一大群村民寻找乔锦艺。
谢彦舟带着安安和孟舒歌从另一边上山。
原来孟舒歌根本没上山,她一直躲在山脚下一处荒废的屋子里面的。
此刻她一脸委屈的和谢彦舟说。
“彦舟哥,你别生气了,我又不知道锦艺姐会来找我。”
谢彦舟闻言,第一次生了气,看向孟舒歌的眼底都是冰冷。
“谁是你哥?你只是安安的老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你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安安看向山上也焦急地说。
“孟老师,你这次太过分了。我们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故意躲着不出来,你怎么能比小孩子也不如呢?”
孟舒歌委屈的掉眼泪。
安安又说:“孟老师,等我们找到妈妈,你和妈妈道歉,我和爸爸就原谅你。”
谢彦舟没再说话,全身湿透,手里攥着BB机,快步向山里走去。
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的人生疼。
这时。
远处传来村民悲戚的声音:“老乔家的闺女,没了!”
第11章
谢彦舟听到村民的叫喊,瞬间僵在原地。
“轰隆——”
响彻山林的雷声伴着闪电一齐落下。
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山林,震天的雷声将定在原地的谢彦舟唤醒。
谢彦舟反应过来后,抬脚寻着声音的来源快步跑去。
见状,孟舒歌牵起安安跑着跟上谢彦舟的脚步。
等谢彦舟赶到时,发现山坡下已经围满了村民。
坡下,乔父带着几名村民正在搬落在乔锦艺身上的石头。
乔母此时已经哭成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花被村民抱在怀里,小声抽泣着。
“妈妈,你不要死。”
谢彦舟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坡下走去。
他看清乔锦艺脸上的血污和身上的石头时,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难以呼吸。
“不,这不可能……”
谢彦舟的脚步定在原地,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时,孟舒歌带着安安气喘吁吁的赶到。0
安安看到躺在泥水中的乔锦艺时,瞬间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原本因奔跑发红的脸,在看清乔锦艺脸上的血污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
说着,安安就要往乔锦艺身边跑去。
一旁围观的村民赶忙上前拦住他。
“孩子,别去,别去打扰你外公他们。”
安安被村民抱在怀里,不停挣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声嘶力竭的喊着。
“妈妈,你别死,我以后一定听话,你别死!”
孟舒歌走到谢彦舟身边,惊呼出声。
“彦舟哥,这、锦艺姐真死了?”
话音刚落,哭得几近晕厥的乔母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孟舒歌脸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闺女怎么会冒着大雨上山,又怎么会死?”
孟舒歌捂着被打肿的脸,眼中立刻涌上泪水。
“你讲不讲理啊,又不是我求着她去的,她出事关我什么事啊?”
“彦舟哥,他们也太不讲理了吧。”
乔母见现在这种时候,孟舒歌还去求谢彦舟,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又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你简直没有良心!你这样的德行根本不配当老师!”
孟舒歌被义愤填膺的村民围住,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孟舒歌。
她只得向谢彦舟求助。
谢彦舟并未理会孟舒歌的哭喊,抬脚向乔锦艺方向走去。
只是还未等他走进,便被乔父拦下。
大雨落下,似是在谢彦舟和乔父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乔父此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眉宇间满是疲惫,头上的白发一夕之间白了一片。
他看着谢彦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彦舟,既然孟老师没事,你就带他们回去吧,安安还小,天太黑他该害怕了,这也用不着你。”
谢彦舟看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乔父,心里一阵酸楚。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拦住她,你让我看看锦艺行吗,她……”
谢彦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村民的叫喊声打断。
那叫喊中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激动。
“快来人!乔丫头没死!还有气,快送医院啊!”
第12章
村民的声音刚刚落下,谢彦舟便飞速跑到乔锦艺身边,将她小心抱起。
谢彦舟抱着乔锦艺飞快向山下跑去。
一路上,谢彦舟小心护着乔锦艺防止她被树枝刮到。
他自己倒是被凌乱的树枝刮了好几道口子。
可谢彦舟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抱着乔锦艺一路狂奔。
谢彦舟上山之前便将车停在山下,就为了找到乔锦艺后直接开车带她回家。
他将乔锦艺小心放到后排,随后启动车子向县城赶去。
平时一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一半。
湘阳卫生院。
谢彦舟将车停稳后,小心翼翼的将乔锦艺抱下车,快步向卫生院跑去。
“医生,救救我妻子,快救救我妻子!”
卫生院大厅的护士见状赶忙去叫医生,随后将乔锦艺放到急救床上,推入抢救室。
谢彦舟见乔锦艺被推进抢救室后,瞬间泄了力气,瘫坐在抢救室走廊的椅子上。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树枝划烂,脸上都是被树枝划出的血痕,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冒着血珠。
一旁的护士见状,担忧的看着他。
“同志,你妻子还在抢救,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谢彦舟闻言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谢谢,我就在这等我妻子。”
护士见他一再拒绝,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乔父乔母带着小花匆忙赶来,后面还跟着安安和孟舒歌。2
乔母一看见谢彦舟便抓着他询问。
“彦舟,锦艺怎么样了啊?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
谢彦舟赶忙安抚乔母,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妈,你别急,锦艺还在抢救,肯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乔母闻言,没再追问,坐在椅子上不停抹眼泪。
小花走到乔母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奶奶,妈妈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哭。”
乔母见此,一把将小花搂在怀里,哽咽道。
“对,你妈妈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站在一旁的安安见此情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涨的难受。
安安走到谢彦舟身边,拽着他的裤腿,开口询问。
“爸爸,妈妈不会死的,对不对?”
闻言,谢彦舟一怔,随后摸着安安的脑袋,坚定答道。
“不会的,妈妈不会有事,她不会不要我们的。”
话音落下,抢救室外一片沉静。
乔父在抢救室外来回踱步,满脸写着焦急。
乔母的泪早已哭干,抱着小花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孟舒歌捂着依旧红肿的脸,心里不停咒骂乔母,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安安难得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哭也不闹,只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
谢彦舟在心里不停懊悔,懊悔自己为何不坚定一点将乔锦艺拦下,不让她上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暗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乔锦艺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头上,腿上,胳膊上都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乔父见状赶忙迎了上去。
“医、医生,我闺女她、她没事吧?”
乔父因担忧和紧张,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医生点了点头,回道。
“还好送来的及时,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之前是因为失血过多引发的昏迷。”
“只是病人身上多处骨折,需要静养,家属要用心照顾,以免留下后遗症。”
“好好好,一定好好照顾。”乔母赶忙应道。
话音落下,乔父等人和护士一起将乔锦艺推入病房。
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乔锦艺,谢彦舟的心脏一阵传来阵阵抽痛。
小时候,他落水被不乔锦艺救下,他得救了,乔锦艺却被送进医院。
那时的乔锦艺就是现在这样,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时的他暗暗发誓,以后不会让乔锦艺再受一点伤,可他食言了……
就在这时,乔父走到谢彦舟身边,开口道。
“彦舟,锦艺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带安安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