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绑架者”——乌克兰的征兵人员用残酷手段来补充军队。

随着乌克兰军队面临越来越多的死亡人数和战场上的僵局，军队征兵人员在补充队伍方面变得越来越积极，在某些情况下，他们把男人从街上拉走，用恐吓甚至武力将他们带到征兵中心。

据曾遭受胁迫手段的一名乌克兰律师称，征兵人员没收了他们的护照，剥夺了他们的工作，至少在一个案例中，征兵人员还试图将一名智障人士送去接受军事训练。在社交媒体和当地新闻报道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了士兵将人推入车内、强行将人扣押在征兵中心的视频。

这些严厉的策略不仅针对逃避征兵的人，也针对那些通常可以免服兵役的人--这表明乌克兰军队在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中维持兵力所面临的严峻挑战，而且对手的规模要大得多。

刚才那位律师说，这些激进的手法远远超出了征兵人员的权限范围，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非法的。他们指出，征兵人员与执法人员不同，无权拘留平民，更不用说强迫他们应征入伍了。收到征兵通知的人应该到征兵办公室报到。

这些非常规的策略导致今年秋天发生了多起法庭案件，男子们对他们声称的错误征兵通知、不专业的医疗委员会和强制动员提出了质疑；根据公开的记录，仅在 11 月份，就有 226 起与征兵动员有关的法庭判决。

使问题更加复杂的是，自 2022 年 2 月俄罗斯入侵以来，乌克兰一直处于戒严状态；一些律师认为，这为征兵法的主观解释和滥用奠定了基础。

乌克兰西部切尔诺夫策市附近的一个公共组织为征兵案件中的男性提供法律代理服务，该组织的负责人、律师特蒂亚娜·费夫恰克说："军方觉得他们可以逍遥法外”，她说，她认为有些策略违反了乌克兰法律。

无论法庭质疑的结果如何，日益激进的征兵策略都在提醒人们，军事人力是乌克兰最重要也是最有限的资源。这也说明了近 22 个月的血腥战斗对乌克兰公民造成的残酷影响。

俄罗斯入侵后，乌克兰人争先恐后地入伍保卫自己的家园。现在，政府承认，许多男性正试图避免这场战斗。

在被问及有关强迫征兵的指控时，乌克兰国防部在一份声明中说： "最高拉达"（乌克兰议会）目前正在制定有关动员和复员程序的法律修正案。声明接着说，如果这些修改获得通过，国防部 "将对批准的规范进行分析"。

当俄罗斯发动全面入侵时，基辅政府阻止 18 至 60 岁的男性离开该国，并开始了几波军队动员。今年5月，乌克兰议会投票决定将征兵年龄降至25岁。

34 岁的德米特罗-叶菲缅科是一名店主，到了服兵役的黄金年龄，但他今年早些时候摔断了右臂，他以为自己可以免服兵役。今年 6 月，当他前往西部小城维日尼察附近看医生时，警察在一个检查站拦住了他。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文件，没有理由，一名武装人员钻进我的车里，强迫我开车去征兵中心，”叶菲缅科说，他说这名男子没有提供身份证明。

叶菲缅科说，他被匆匆进行了体检，并被拘留在招聘中心，此后他设法在一夜之间逃脱出来。

强迫征兵案件没有官方统计，因此无法核实确切数字。律师和活动人士说，在乌克兰各地，像叶菲缅科先生这样受到不同程度胁迫的例子数以千计。《纽约时报》为撰写本文采访了二十多位律师、活动家、士兵、应征者和应征者家属，并查阅了短信、军事和医疗文件。

而投诉征兵恐吓手段的短信提供了一个了解问题的窗口。

"我丈夫早上下夜班时，征兵中心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被强行带去通过医疗委员会，"《纽约时报》看到一条发给基辅一名律师的信息。另一条信息写道： "情况就是这样，穿着迷彩服的人来到福利院，抢走了这些人的电话，并把他们带到征兵办公室，强迫他们在什么东西上签字"。

这类经历“在过去六个月里大幅增加”，律师费夫恰克说。她说，在战争开始时，不乏志愿战士。但最近几个月，她有时一天接到30到40个电话，说男性被迫服役。其他律师表示，投诉明显增加。

活动家和律师说，强迫征兵的做法可追溯到几个问题：法律模糊；残酷的战斗，包括伤亡人数增多，以及腐败。

尽管乌克兰严密保护其伤亡数字，但美国官员估计伤亡人数远远超过150000人。据估计，俄罗斯的伤亡人数更高，但其军队能使用的人口大约是乌克兰的三倍。

一些人认为，伤亡人数多是征兵策略激进的部分原因，但也有人指出了另一个原因：许多乌克兰男子要么逃跑，要么通过贿赂逃避征兵，导致应征入伍者人数不断减少，其中一些人本应免于征兵。

在剩下的人中，有许多来自贫困环境。

“这是一场穷人的战争，”一位基辅的律师说，他要求匿名，以免公开批评军方。

乌克兰官员坚称他们正在打击腐败。泽连斯基总统最近表示，政府将改变征兵制度，但他没有提供具体细节。今年 8 月，泽连斯基先生解雇了 24 名地区征兵负责人，因为贿赂行为猖獗的丑闻被曝光。

但居民、律师和活动人士说，这并没有解决问题，因为那些负责人职位之下的其他官员大多仍然留任。

“什么都没有改变——恰恰相反，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派一定数量的人到前线，他们抓住了所有能抓到的人，”费夫恰克说。

安德烈-塞马卡是一名士兵，战争初期曾在维日尼察征兵中心工作。他说，其中约有四分之一的人会贿赂他的上司，出价约 1000 美元以避免被征召入伍。自那以后，这个价格只涨不跌。

“这是对死亡的买断——没有人再碰你了，”塞马卡说，他于去年6月被派往巴赫穆特作战。

他说，附近一家医院的一名医生在接到征兵中心的电话后，会伪造医疗委员会的文件。收过钱的征兵主管会打电话给医生说：“写下他不合适（入伍），另一方面，写下他很健康，'“他说。

该中心接听电话的值班人员说，征兵主管拒绝发表评论，并将问题转给了地区中心。

当地政府在8月表示，它已经立案了100多起涉及征兵腐败的案件。该地区的居民最近表示，男性可以买到不服役的方式，这是公开的。

与大多数军队一样，乌克兰允许人们在某些情况下避免征兵。它们包括残疾或疾病以及有需要照顾的家庭成员。

但这些指导方针对费夫恰克的一位客户、36岁的赫里霍里·哈拉西姆没有帮助，他患有精神残疾，正在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纽约时报》审查的军事文件显示，他被允许服兵役，尽管能力有限，随后被传唤入伍。

费夫恰克女士通过与征兵人员对峙，并指责他们无法无天来阻止他被征召入伍。“他们把一个从小就被正式诊断为'精神残疾'的人召集到军队，”她难以置信地说。

在接受《纽约时报》的简短采访时，哈拉西姆先生对自己的经历只字未提。当费夫恰克女士提醒他要避开征兵官员，并在发生任何事情时打电话给她时，他开始抽泣起来。

对于一些社区，特别是那些从未被俄罗斯军队占领过的社区，强制征兵策略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去年冬天应征入伍的谢尔希-波尔霍夫 7 月在乌克兰南部的战斗中阵亡，最近被埋葬在距离切尔诺夫策十几英里、人口约 2000 人的奥希赫利比村。他的死给小镇带来阵阵寒意，加剧了居民对被从街头带走，并战死沙场的恐惧。

他的妻子伊万娜-贝夫采克说，32 岁的博尔霍夫先生一直在试图躲避附近负责监督奥什赫利比征兵工作的基茨曼（Kitsman）军官，他被带进来时正在工作。"他的妻子 Ivanna Bevtsek 说："他们很久都没有放他走，直到晚上才放他走。”她说，征兵军官 "根本不想放他走"。

当地居民说，在奥希赫利比，来自基茨曼的招募人员被称为“绑架者”。现在，一些人开始抱怨基兹曼中心采取的一种新手段：在将男子从街头拉走后没收他们的护照，确保他们必须返回签署征兵文件。

基茨曼一名 58 岁的出租车司机因害怕遭到报复而拒绝透露自己的姓名，他说征兵人员拿走了他的护照，几天后在他接受体检后又将护照归还。"他愤怒地说："这里无法无天。”

切尔诺夫策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师说，她曾处理过几起涉及征兵人员使用这种策略的案件。

基茨曼招募中心值班军官安德烈·博尔霍维奇中尉否认了这些说法。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它，”他说。“这里没有人拿走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