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十年的妻子因为一个抖抖视频离家出走半个月。
后来我不再寻她，她却在动态上发了张仅我可见的图片。
那是她和一个男人十指紧扣的亲密照。
她让我道个歉就原谅我，否则就离婚。
我听从儿女劝告，默默发了一句对不起。
她快速回复：【算了，这次就算过去，晚上回家，我要吃红烧排骨】
我胡乱应着。
可她不知道。
我早已签好了离婚书，买好了一月后环游世界的单人票。
1.
妻子去参加她三十周年的同学聚会，我没有跟着去。
带上老花镜，我坐在躺椅上，忙里偷闲。
一则抖音消息弹出，出于无聊，我点了进去。
视频上放出两张新旧对比的照片，下面配文：
【相隔三十年的对比照，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
【舅舅至今未娶，只为一人守终身。】
下面网友纷纷评论，猜测着文案背后的凄美爱情。
作者在置顶处放出一张配图，是一张男女合照。
【这是舅舅随身携带的照片，这个阿姨一定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看到女人熟悉的容颜时，我愣住了，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细看。
那分明和妻子年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下面纷纷赞叹二人的相配，仿佛亲眼见证了他们之间的相处。
在所有人的感叹中，一个有些格格不入的消息出现，又以极快的速度被顶到最上面。
【姑娘，方便私聊吗？】
【我应该就是你舅舅在等的人。】
【刚好，我也找了他很久。】
看着那熟悉的头像和名字，我缓缓放下手机，摘下老花镜。
看着窗外飘零的落叶，心中叹息。
那是我的妻子，薛瑜。
三十年来，我们相敬如宾，几乎从未红过脸。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在别人那里知道她有个寻找已久的初恋。
心里的情绪无法发泄，我颤抖着手从随身携带的小盒里倒出几粒药丸。
年轻时为了给薛瑜一个好的生活东奔西跑，到现在，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看着时间，犹豫许久还是开着小车慢悠悠的上薛瑜聚会的方向去。
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当面问她。
未曾想过的局面，我刚到那里，就见薛瑜和一个男人一起出来，手中还抱着一束花。
薛瑜侧着头和男人相谈甚欢，笑意盈盈，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她不喜欢自己头发黑白交织，斑驳的样子，就把发丝全都漂成白色，如同冬日的霜雪。
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风采依旧。
薛瑜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到来，继续与那个男人交谈。
我就在路边远远地望着，心中五味杂陈。
视线里多出来一群人，似乎就是薛瑜的同学，见到两人后调笑的发出起哄的声音。
而我的妻子就在声音中笑骂了他们几句，但眼中的笑意和泛红的脸颊隐藏不住。
我向前几步，走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定定的看着薛瑜。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她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晰的看到薛瑜突然变得僵硬的笑容。
“靳哲，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薛瑜连连发问，试图换个话题掩盖方才的一幕。
多年的相伴下，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紧张和不自然。
“我来接你，刚到没多久。”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向她的包，又看看她，“我和你发消息了。”
是她没有看到。
一时间，场面尴尬了起来，或许是见到我过来，她的那些起哄的同学也不说话了。
我主动打破这一切，“不介绍介绍吗？”
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我在来之前刷到的那张照片的主人公。
方才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氛围和谐，正和那张合照也完美对上。
柳云青，她的初恋。
“柳云青，我的……老朋友。”
2.
老朋友？
我轻笑一声，倒引起薛瑜的不满。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和她说。
我摊开手，“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俩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薛瑜面色一僵，她身后的有些人也有些面色心虚起来，想必是刚才起哄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这话从我这个合法丈夫的嘴里出来，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薛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柳云青上前一步挡住了我看她的视线。
“这位老先生，如果我和阿玉之间有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的话，我可以道歉。”
“但还请你不要因为我为难她，你是她的丈夫，她需要你的信任和包容。”
柳云青眉头微皱，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
一下子将我拉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就是就是，这么阴阳怪气干什么？”
“没错，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阿玉啊，你这老公，啧啧啧，心眼儿小。”
人群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反倒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我的身上了。
薛瑜阴沉着脸冷声呵斥：“够了！”
薛瑜生气时的样子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嘟囔还被身边的同伴扯了两下，彻底闭嘴了。
她从柳云青的背后出来，在柳云青担忧的视线中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站在我的相反方向。
这个场景，异常的刺眼。
“靳哲，你怎么变得那么咄咄逼人，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说这些像什么话？”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知数，丢不丢人！”
我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有的面露尴尬，有的则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对现在这种状况的发生很满意。
片刻后，我缓缓开口：“玩笑，是建立在双方都感到愉快的基础上。”
“大家年龄都不小了，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都清楚吧？”
“一个有自己家庭的人，如果不是心里有这个意思，会接受别人这样编排自己吗？”
“啪——”薛瑜上前几步，一巴掌打在脸上，我随着力道偏过头去。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薛瑜的手还停滞在空中，原本写满了愤怒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错愕和懊悔。
“靳哲，我不是……”
“别说了。”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底的痛楚更加明了。
我后退一步，在薛瑜无措的目光中开口。
“薛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看了一眼后面满眼都是她的柳云青，我讽刺一笑。
“你的老情人腾个地方还在等着你。”
3.
薛瑜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我……”
停顿过后她又匆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他难道不是你找了三十年的男人？”
“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你承认的。”
我拿起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薛瑜脸色一白，不说话了，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不再说话 ，看了她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薛瑜的呼喊声，我也没有回头。
我重新回到家，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来。
里面夹着的那张照片，赫然就是薛瑜和柳云青的合影。
照片的边边角角已经泛黄发皱，但是在后来又被重新塑封起来。
珍稀程度可见一斑。
相比较下来，我们之间的照片存放，就随意多了。
无论新旧，通通只是放在一个茶饼盒子里。
我将照片摆在桌上，在抽屉内拿出薄薄的一张纸。
这是我和薛瑜的结婚证明，一直被我妥当的放置在储物柜里，夹在书中。
生怕它会卷边折角，染上污渍。
我摸索着手里的那张纸，戴上老花镜看了一遍又一遍。
正在我回忆过去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
薛瑜满含怒气就朝我这儿走来。
我扶了扶眼镜，头也不抬，慢悠悠的翻动着里面夹着照片的那本书。
“怎么回来了？”
薛瑜拉下脸来，放下手中的包和花，叉起腰来。
“怎么，这是我家，我连自己家都不能回了吗？”
“有家不回，我是傻子吗？”
我翻书的动作不停，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要带你的‘老朋友’出去转两天，带他逛逛，不是要住酒店？”
薛瑜被噎了一下，她放下双手，挤到我身边坐下来。
“老靳，我们真的只是在同学会偶然碰见的。”
“之前他从来就没来过，我就是突然见到聊了几句。”
许是见我还不搭理她，她啧了一声掀翻我的书。
“哎呀别看了！”
那本书被打落在地，被我重新夹回去的那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上面两个亲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一览无余。
薛瑜一下子愣住了，呼吸一滞，动作僵在原地。
她的眼神定格在那张照片上，眼中惊慌和愧相互交织。
片刻之后，她缓缓弯下腰，拾起那张照片走到我面前。
薛瑜低头看着照片上的人影，手指轻抚，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这张照片跟我生气，我可以解释，没必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闹。”
“况且你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为什么非要让我在同学的面前抹不开面？”
我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才会说出这些话。
“所以你以为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
4.
“当年结婚时，办理结婚证明的那个人问你时你迟疑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远在异国他乡的初恋，还是在你面前的我？”
薛瑜皱起眉头，“你就非要扯那么远的事情吗？现在谁还能想得起来？”
我摘下眼镜放在桌上。
“行，不说这个，就说最近的。”
“从你说要去同学聚会的那天起，你每天就神不守舍的，甚至每天都能在书房里看见你。”
“你就不是那么爱看书的人。”
不单单是待在书房，每次都还只是抱着那一本夹着照片的书。
也不让人看，宝贝的紧。
“我……我收拾书架不行啊？”这时候，薛瑜还想要狡辩。
“那你说，社交软件上这个人，难道不是你？”
我打开了之前看到的那个评论，放在她面前。
这下薛瑜无话可说，她嘴唇嗡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在找他，找了三十年，他也一生未娶，等了你三十年。”
评论区里的回复皆是对他们二人的祝福。
即使有人提出另一方是否有家庭的问题，也被淹没在下面。
我收起手机，开始收拾东西。
“你不走，我走，给你们留足时间相处。”
薛瑜着急了，把我放进箱子里的衣物顺手塞了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沉默不语，继续放着自己的东西，拉上行李箱。
“靳哲，你敢走试试，走了你就别回来了，我让柳云青住进来！”
“随你。”我说道。
“靳哲，老靳！哎！”
薛瑜还想拉着拉杆不让我走。
我一下躲过，拉着箱子带上药，一溜烟儿的走到门口，不顾薛瑜急切的呼唤带上了门。
耳根清净了。
一路悠闲地走着，顺便和路过的邻居打了几声招呼。
我打算找个酒店住几天。
操劳一辈子，现在能享受的就该好好享受。
孩子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就更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手机还在口袋里嗡嗡响着，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我没管，放任它在那里响，当个伴奏听。
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过来，锲而不舍。
等我放好物品倒在床上时，手机已经被打到没电关机了。
屏幕又一次亮起，上面显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消息。
有薛瑜的，有邻居的，还有女儿女婿的。
都在劝我那么大年纪了就别置气离家出走了。
我偏不要。
安分守己这么些年，我还偏要在死之前叛逆一把了。
我已读不回了所有人的消息，在酒店套房内吃吃喝喝。
宅了几天，偶然一次下楼放风，我被急匆匆赶来的薛瑜堵着了。
见到我的一瞬间，她眼睛都红了，攥住拳头就想捶我，却还是放下了，在我身上拧了一把。
“你个死老头，上哪儿去了？”
“电话都不接，消息也不会，你急死我了你啊。”
我揣着两只手躲避她再次袭来的手。
短短几日不见，她已经不复从前的优雅精致，反而发丝凌乱。
或许是来的着急，连鞋都穿错了脚。
柳云青是在她身后赶来的，刚停下脚步就大喘了几口气。
“阿玉，你……你手机忘记拿了。”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连薛瑜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呦。”我挑起眉头。
“同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