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棻,字兰芝(约253年~300年),西晋女文学家,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人,左思的妹妹。
左棻少时好学,擅长作文,后被武帝封为修仪,又封贵嫔,世称左贵嫔。武帝每有大事,辄命左棻撰写赋颂。今存左棻诗、赋、颂、赞、诔等20余篇,大都为应诏而作,其中《离思赋》最著名。原有集,但已失传。
说起左棻,可能知者甚少,但是提起她的哥哥,那就“天下无人不识君”了。他就是左思,西晋文学家,尤其擅长辞赋和诗歌。当年其所著《三都赋》,气势恢宏,一时轰动文坛。洛阳之人竞相传抄,火爆异常,因传抄者众多,且只能用纸书写,以致一时之间洛阳纸贵,供不应求,纸价飞涨,此乃 “洛阳纸贵” 之典故。
左思声名在外,常宴请宾客,众人亦渐知左思有一才华出众的妹妹名曰左棻。史书记载,左棻与其兄一般容貌丑陋,但其文学造诣颇高。彼时西晋诗风多为过分雕琢、追求华丽的靡靡之音,而左棻之作风格质朴自然,以直抒心臆见长,实属难得,堪称清流。
左棻于文学极具天分,自幼好学,阅览诸多经典,且天资聪慧,幼年便开始作诗撰文。后来武帝亦闻左棻才名,或许起初不知亦不关心此女子容貌如何,仅知其名声彰显必定满腹才华,便猜想其长相应不至丑陋至极,与才情应相差无几。且后宫三千佳丽,自是多多益善,至少能显其爱惜倾慕有才之人,亦可为此博得好名声,遂将左棻召入宫中。左棻初入宫时仅为修仪,后晋封为贵嫔,然未获此位皇帝宠爱。
司马炎之文化修养远逊其祖司马懿、其父司马昭。然当时司马炎承其祖、父打下之大好江山,见三分归晋,天下一统,自觉已成一代霸主,遂沉溺于享乐之事。此好色之徒不仅将蜀、吴二国后宫佳丽纳为己有,充实后宫,更大肆于民间搜罗美女入宫。
纳左棻入后宫,仅因其“诗人”之名,然因其貌丑,司马炎见其样貌便却步。有皇帝为显爱才惜才,喜招募文人雅士为官,而晋武帝却选娶文人作妃,似为更彰其求才之切。纳一诗人妃子,仿若自身品位亦随之提升不少。
晋武帝司马炎纳左棻入后宫,实则沽名钓誉、附庸风雅,毫无惜才之心,恰似有人附庸风雅,购得名画古玩置于家中,实则腹中空空,根本不知如何赏鉴,更不识其中韵味,仅知其金钱价值罢了,恐连美丑亦难分清。
《晋书》记载此悲情女诗人进宫后之生活:“姿陋无宠,以才德见礼。体羸多患,常居薄室……” 试想这位晋武帝后宫佳丽无数,甚至不知如何选择临幸之妃,故而常乘羊车,于后宫转悠,停于何处便于何处过夜。而左棻貌丑,身体欠佳,居简陋之室亦不足为奇,更难获皇帝宠幸。
然左棻虽不受宠,毕竟学识渊博,仍有自身思想,且身处深宫,还需继续履行作为才女“作诗作赋”之义务,毕竟其被召入宫之目的便是彰显“文艺”。晋武帝司马炎对左棻吟诗作赋之才甚是满意,《晋书》提及,“帝重棻辞藻,每有方物异宝,必诏为赋颂”“言及文义,辞对清华,左右侍听,莫不称美”。此恐为其于宫中生存之支撑与依傍,无宠爱,无子嗣,恐唯有此才华能使其于勾心斗角中苟活。于是,宫廷一旦有事,左棻总要受命写各种指定风格之诗词歌赋。实则,左棻更似一位宫廷御用诗人,而非皇帝之嫔妃。
左棻凭借自身才华总算未默默无闻、任人欺凌,成为司马炎之 “专职秘书”,常伴皇帝左右。其主要工作即为司马炎写些命题作文,供其赏玩。譬如一日,司马炎忽觉失落不畅,遂令左棻作诗。左棻略作思索,念及自身悲惨命运,挥笔而就,洋洋洒洒写出著名之《离思赋》,这首赋可算是左棻的代表作。
钱钟书曾这样评价《离思赋》:“宫怨诗赋多写待临望幸之怀,如司马相如《长门赋》、唐玄宗江妃《楼东赋》等,其尤著者。左棻不以侍至尊为荣,而以隔‘至亲’为恨,可谓有志。”尽管“有志”,左棻也无力逃脱命运,也正因为“有志”,才更加痛苦。
司马炎对她吟诗作赋的本事非常满意,“帝重棻辞藻,每有方物异宝,必诏为赋颂”“言及文义,辞对清华,左右侍听,莫不称美”(《晋书》)。于是,宫廷中有什么红白喜事,左棻总是要受命写些或者感人或者华丽的诗赋。
但于左棻而言,此命运使其承受双重痛苦。其一,从女性心灵世界而言,她无法获得轰轰烈烈之真挚爱情,亦不得平常夫妻之相亲相爱。其二,从诗人角度来讲,她无创作之自由,犹如困于笼中之鸟,总得写些命题应景之作。左棻之大好才华不过如歌女之歌、舞女之舞,供皇帝酒足饭饱后消遣,至多为显风雅之一摆设而已。
公元 290 年,荒淫无度之司马炎于洛阳逝世,左右左棻命运之人终先她而去,然同时她亦失其夫,失其于宫中唯一之依傍。公元 291 年,傻子皇帝晋惠帝皇后贾南风掌控后宫与前朝朝政,竟将太后杨芷饿死,服侍杨芷之宫女亦皆遭殃。贾南风掌控傻子皇帝后,为所欲为,毫无节制,秽乱宫禁,派心腹出宫为其物色美貌少年载入宫中,淫乱后又一一杀掉,甚至以此为乐,后还害死非其所生之太子司马遹。此时宫中可谓天翻地覆,而左棻恐被冷落一旁无人问津,于此际,左棻默默结束其悲剧一生。
左棻存有诗、赋、颂、赞、诔等二十余篇,多为应诏所作,耳熟能详之《感离诗》《感离赋》《啄木诗》乃其代表作。其受命所写之诗赋中,虽有情真意切之作,然无论如何皆难脱应景之影。然正因这些作品 “应诏而作”,左棻之文章得以流传后世。而不得不承认左棻确具才华,如此普通乃至庸俗之题材,亦难掩其才华。她以独特视角与感受,对“宫怨”题材有新之发挥,于文学史上占得一席之地。
在近四百字之《离思赋》中,左棻尽情宣泄自身对命运之感慨与哀愁:“嗟隐忧之沈积兮,独郁结而靡诉”;“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怀愁戚之多感兮,患涕泪之自零”;“仰行云以欷兮,涕流射而沾巾”;乃至 “长含哀而抱戚兮,仰苍天而泣血”,宫怨之气令人悲戚,浓缩身为深宫女子之哀愁。她不止局限自身,不单哀叹自身深宫之苦,而是将古往今来、成千上万宫廷女子相似之悲剧命运放大呈现,同时体现作者追求女性独立人格、向往宫外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之愿望。
左棻身于宫中,与世隔绝,尚需忍受其中争宠夺利,实乃悲哀至极。正如文学家之评论所言,文中可见其“有志”,虽彰显其独立心性,然左棻无力挣脱命运,因“有志”,故而心有不甘,才更痛苦,有心无力,日日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