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大佬临死前甩了个烂摊子给我。
让我帮他抚养他那便宜儿子。
初次见面,他就对我拳脚相向。
我用领带把他捆了个扎实。
再后来,我对他拳打脚踢。
他用领带把我绑了个结实。
1
黑道大佬孟庆棠中弹进医院了。
临死前特地派人把我找了过去。
他说他不怕死,只是有一事一直放心不下。
“为什么交给我?明明您有那么多忠心的手下。”
他颤抖着手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支票。
“整个青棠会只有你最干净,没沾过血。我希望他能清清白白,别像我一样。”
交代完最重要的后事,大佬就去了极乐。
支票上写着一千万。
一半是给他儿子留的抚养费,一半是给我的报酬。
如果不是他曾救过我的命。
我是肯定不会冒风险给他养儿子的。
帮他做事三年多,头一回听说他有个儿子。
藏得够深的。
堂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我本就是个站岗打杂的。
没人在意我的去留。
按着大佬给的地址,我开车去了乡下。
进村打听了一圈,都没人愿意告诉我具体住处。
河边几个洗衣服的中年妇女一口一个“野种”。
让我知道他儿子在这里过得并不如意。
最后还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太给我指了方位。
我杵在路口没动。
老太太急了:“你以为我老婆子真看不见?我给你带路!跟我走!”
“奶奶!我从后山摘了野果。”
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迎面跑了过来。
扫了我一眼后立马戒备地把老人护到了身后。
“你要干什么?连残疾的老人也不放过?”
眼神很凶,气势很足。
眉眼间和大佬有七分相像。
只是略带了些青涩。
“你就是谢昶?”
他没回我,转身将摘的果子塞到了老人手里。
“奶奶,你先回去,这事交给我。”
明明还是个毛头小子。
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容置喙。
2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人贩子。”
我把来意简单跟他说明。
他听后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孟庆棠让你来你就来?你是他的狗吗?”
我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种话。
我气笑了:“他给的多啊,没办法!”
我是报答他老爹的救命之恩,不然定要给他一脚。
然后甩头走人。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施舍。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趁我不备,他飞起一脚,将我借的摩托踹翻在地。
“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边跑边拿石块砸我。
野蛮得很。
看来他对与孟庆棠有关的人和事都极为排斥。
一时半会我还带不走他。
点根烟的功夫,那个老太太又来了。
她让我去她家坐坐,顺便告诉了我有关谢昶的一切。
她说初见谢昶时,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孩。
当年他和他母亲被人秘密送到了这个偏僻的村庄。
这一待就是十七年。
十多年间,每隔两个月都会有人来添些米粮,送些食物衣服。
但从未见孩子的父亲出现。
谢昶十岁那年,他母亲病死了。
自此之后,这个残疾老太太便收养了他。
“他母亲走的那晚,下了暴雨。这孩子在雨夜里哭了一整晚。后来发了高烧,差点没救回来。”
“即便这样,那个狠心的男人都没回来看过他们母子。”
“村里流言四起,想必你也听到了……”
也不怪他对我那种态度。
谁叫大佬抛妻弃子,自己在外面潇洒呢。
老太太留我吃了午饭。
我刚要说明来意,就被她打断了。
“我知道你是来带走阿昶的。我会劝他跟你走的。在这里,上个学都要徒步走上十公里。”
“我虽然舍不得,但我希望他过得好。以后逢年过节,你带他回来看看我就好。”
老人去谢昶家给他收拾行李。
谢昶却莫名出现在我面前。
3
愤怒都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他越过门槛,攥着拳头,就朝我打了过来。
招式凌厉,又凶又狠。
得亏我练过,不然就被他送走了。
情急之下,我扯了领带,捆住了他的双手。
然后把他推倒在柴火堆里。
“给我老实点。有气也别朝我撒。”
他死死瞪着我,白皙稚嫩的面庞上都是对我的不满。
“孟庆棠的狗,都不是好东西。”
我勾了条凳子,坐在他对面。
撕着手腕上被他抓破的皮:
“你想多了,严格说来,我根本不算堂会里的人。”
当年我二叔欠了赌债,连夜逃跑。
追债的人找不到他就拿我出气。
我被几个狂徒拿刀追了一路。
生死一线时碰到了孟庆棠。
他替我垫了赌债后问我愿不愿意在他手下做事。
我欠他钱,不去也得去了。
我不愿意做那些刀尖舔血的事,他也没逼我。
就让我在青棠会站岗放哨,做些体力活。
“反正他人都死了,你做不做,他都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很好。不用你管!”
脾气又臭又硬。
我哼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往后缩了缩,十分厌恶:“你别碰我。”
我不知道老太太跟他说了什么。
他最终答应跟我回去了。
不过他提出要再待一晚,明天再走。
村子背靠大山,夜晚的蚊子特别多。
进谢昶家没一会,我就被叮了一身包。
“受不了就趁早回去。”
我看着贴满奖状的墙壁:“就一晚而已,能有多大事。”
谢昶钻进蚊帐里,朝我挑了挑眉:“我睡了,你随意。”
就一把扇子也不给?
我一夜没睡。
忙着跟蚊子,蟑螂,蜘蛛,蜈蚣做斗争……
这小子果然需要好好教育。
难怪大佬跟我:“不成才都没关系,一定要成个人。”
终于挨到天亮了。
我没管他醒没醒,抓了就丢摩托车上去了。
一路上,他问候了我祖宗三代。
我气得直接给了他一脚。
这都什么事儿。
我干嘛给自己找气受。
4
我的车停在一公里的公路上。
村子的路难走,根本进不来。
“你在这等我,我把摩托还给别人。”
他嘴上应得好,等我回来时,人没影了。
找了半天,都没瞧见。
我暴躁地抓了把头发。
刚想骂娘,就听见一声野兽的低吼。
我扭头一看,谢昶已经被一头恶狼逼到了山崖边。
他手里举着一根长棍。
正试图以此击退恶狼。
恶狼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像是随时都能扑过去,将他撕成碎片。
危急关头,我一声高喝,成功转移了野狼的视线。
我不停地向它丢石子。
终于顺利将它激怒。
成年的雄性恶狼绝对不容小觑。
“谢昶,快爬树上去。”
我从身后摸出短刀,与这头凶悍的森林野兽厮杀起来。
我有锐器,还有两把刷子。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总算将它击杀。
我抹掉脸上的汗,望着还生龙活虎的谢昶。
那颗悬吊着的心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你受伤了!”
他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勾起唇角:“我没事!死不了。赶快走!”
刺啦一声——
谢昶从自己的白衬衫上扯下了一块。
“没有消毒的东西,但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先给你包扎。”
“我车上有!”
他默默地点了头。
然后走得比我还快。
处理好伤口,坐在车里,谢昶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别愧疚啊!我可不是为救你受伤的。”
“是我抄了近路,才碰上的。”
我一脚油门轰出去,谢昶惯性后仰,撞在后座上。
谁叫他乱跑的。
“对不起!还有,谢谢!”
车子跑出一段路程,谢昶才终于又开了口。
我叼着根烟,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
老实得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
我嗤嗤一笑: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咱哥俩好好相处就行。”
“我会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你别给我找麻烦就成。”
山间的风吹进车窗。
谢昶细碎的刘海扬起。
少年眉眼间是窥得见的喜色。
不得不说,这小子笑起来是真好看。
5
大佬之前说市里不安全。
让我安置在镇上就好。
虽然那里的条件差了点。
但不管是教育资源还是生活水平。
都比大山里好太多。
要我说,还是放他回归自然最好。
不过,他这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
就连儿子都不跟他姓。
一般人也很难发现吧。
即便不幸被发现,抓走也好,干掉也好。
也跟我无关。
镇上的房子早就找好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人住进来了。
谢昶提着他大大小小的包,望着这陌生的街道。
有些茫然地上了楼。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足矣。
“过完暑假,你就升高三了吧?你只用好好读书,别的不要管。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老爹说过,让我把他养到二十岁就行。
他自己收拾整理了屋子,然后我带他去镇上转了一圈。
给他添了新衣新鞋,还有一些用品。
路过一个篮球场时,谢昶停住了脚。
镇上的青少年运球扣篮,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想去就去。又没人拦你。”
谢昶半垂着头:“我不会。”
我拿胳膊肘蹭蹭他。
故意开玩笑说:“我会啊!叫声哥来听听,我就教你。”
“哥~”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很单纯。
我摸了摸他的头:“不好意思,哥其实不太会。你想学,哥让他们带带你。”
谢昶性格还是偏内向。
死活都不愿进球场。
最后被我强行推进去了。
回来时,一身的擦伤。
我给他抹药时,他居然在笑。
“以前都是看别人打,今天终于轮到我了。打球的感觉真好。”
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黑道大佬的儿子居然第一次跟人打球。
我在他额上弹了下。
“哥有个东西送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颗新买的篮球,丢进他怀里。
他抱着篮球,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半夜,他非拉着我去球场。
他说现在没人,正适合练球。
我坐在长椅上,看他逐渐熟练地起跳投篮。
一身的汗,连带着发丝都是湿的。
可这不就是年少该有的恣意张扬吗?
短短几天,他眼里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颓唐丧气了。
6
谢昶适应得挺快。
不过才半个月,就已经和那帮打篮球的男孩打成了一片。
下午经过球场时,我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勾着他的肩。
给他递了瓶水,把他带到了一边。
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聊什么。
但看见男人说得很开心。
谢昶起初没什么反应。
但下一秒突然挥起拳头砸向了对方。
男人始料未及,瞬间被打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我都没来得及阻止。
等我冲过去时,男人鼻血糊了一手。
“谢昶!你特么有病吧!”
对方指着谢昶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谢昶气鼓鼓地一句话都没说,挥舞着拳头又准备冲过去。
我扯着他的胳膊,把他甩到了一边。
“给我站好了!马上来收拾你。”
威吓他后,又赶忙跟对方赔礼道歉。
最后花了点钱算是了事了。
“好好的,你为什么打人?他怎么你了?”
谢昶笔直地立在那里,脸上却无一丝悔意。
“他说话恶心。我看他不爽,就该打死他。”
“谢昶!你打人还有理了。要我说,你就是本性难改。”
我气得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这人在镇上有点势力,你特么就是给我找事儿。”
谢昶愤怒地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怕他,我可不怕!”
在冲了我一句后,又踩了我一脚。
然后抱着他的篮球跑开了。
果然还是个叛逆的野小子。
我进屋时,他正埋头写作业。
一声不吭,仿佛当我不存在。
我叫了他几次,他也不应我。
最后我上火了,直接跑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耳朵。
“还跟我闹上了是吧?告诉你,别跟我犟。哥当年也这么横,现在还不照样给人当孙子。”
他不痛快地掰掉我的手,朝我吼了一句。
“言准!你知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骂你了?还是骂我了?”
他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跟人动手?”
他无奈又气恼:
“他问我你有没有跟过男人?他说他想睡你。让我从中牵线。”
我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7
“谢昶!”
片刻后才敢开口的我嗓子一片沙哑。
他是因为我才跟别人动的手,而我却揍了他。
他眉心微动,嘴角上扬:“言准,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接受!”
“哎哟,这是真生气了,都直接叫我名字了!”
我向他做了个求饶的手势:“要的,必须给你赔礼。”
他托着下颌,转了转眼珠子:“那我今晚想吃鸡蛋羹。”
和我想的一样,谢昶打了人。
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开学才没两天,几个地痞流氓就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