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传记《南明战神李定国》系列连载NO.83

七月十六日，莽白派人来到永历君臣的居住地，邀请诸位大臣过江，说有重要事情商量。

大臣们回复：不去。

自从我们君臣来到缅甸，就一直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前段时间周围又突然增加了缅甸守卫的数量，我们还严词拒绝给你们新国王送贺礼，双方就差彻底撕破脸皮了，现在邀请我们去商量事情，怕不是要谋害我们吧？不去不去，说啥也不去！

莽白急了，铲除这些大臣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无论如何也要搞定！

可缅甸毕竟是名义上的大明藩属国，他莽白也毕竟是大明皇帝名义上的臣子，总不能直接冲进去大开杀戒吧。

两天之后，莽白再次派来了使者，对永历君臣说：“此行并无恶意，我们国王只是担心诸位大臣会对我国不利，特意请诸位大臣过江去喝咒水，双方一起对天盟誓，然后你们就可以与我国自由贸易。如果诸位大臣不去，我们就要断绝贸易往来，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句威胁算是掐准了永历君臣的死穴，毕竟自从来到缅甸，他们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是缅甸方面来供应，虽然是要花钱的。一旦缅甸方面完全停止了双方的任何贸易往来，那就有钱也买不到了，到时候大家都得活活饿死。

一时间，所有大臣全都沉默了。

关键时刻，又是黔国公沐天波站了出来。面对不依不饶的缅甸使者，他愤怒地指责对方：“你们缅甸原本不过是我大明所封的一个宣慰司。现在我们君臣到此，代表的是天朝上邦，你们的国王应该在此亲自应答，才是你一个下邦小国该做的，为何反要将我们君臣困在这里？今天又为何要行此奸计？你去告诉你们国王，就说受天命所使，我大明皇帝才沦落到你们这儿，并不代表我们会平白无故受你们的欺负！今日我们君臣虽然式微，量你们国王也不敢无礼。你们就算有雄兵百万，战象千头，我们君臣不过就是一死罢了。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君臣死了以后，自会有人来找你们算账！”

沐天波的一席话可谓是义正辞严，缅甸使者被骂得哑口无言，却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

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也得跟我走。

老奸巨猾的马吉翔和李国泰提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去可以，但是必须要黔国公和我们一起去，否则我们死也不去。

不得不说，马吉翔和李国泰两个奸臣的眼光确实毒辣，因为按照莽白一开始的计划，沐天波是不在被铲除名单里的。

莽白之所以想放沐天波一马，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不忍心杀，沐天波不同于其他大臣，他可是西南所有邦国和土司都非常尊敬和重视的黔国公。二是不能杀，在清朝要求缅甸送交的犯人名单里，就有沐天波的名字。

马吉翔和李国泰认为，如果有沐天波在场，缅甸方面就会有所顾忌，他们的人身安全也会有所保障。

好不容易才把工作做到了这个份上，可不能前功尽弃了，缅甸使者为了确保计划成功，只好勉强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由缅甸使者带路，沐天波、马吉翔和李国泰带着四十多位大臣渡过江去，前往所谓的喝咒水的地方。陪伴在朱由榔身边的，只剩下十三位太监和瘸了一条腿的护卫总兵邓凯。

大臣们刚到地方，就被在此等候多时的三千缅甸士兵团团包围。缅军的指挥官随即下达了国王的命令：杀！

当然，有几个缅兵接到的命令是；把黔国公带出包围圈。他们冲进了包围圈，架起沐天波就往出走。

沐天波当然知道这几个人的目的，可他作为大明开国功臣沐英的后代，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苟且偷生！只见他一把抢过身边一个缅兵的刀，奋起反抗，一连砍翻了九个缅兵。

受到了沐天波的鼓舞，总兵魏豹、王升、王启隆三人也抓起地上的木棒反击，他们也干掉了十几个缅兵。

在这种情况下，缅军指挥官下达了全部赶尽杀绝的命令。在场的四十二位大臣，包括沐天波在内，全部被缅军杀害，史称“咒水之祸”。

作为大明的最后一位黔国公，至此，沐天波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这份从朱元璋时代就签订的长期合同，一直严格履行了两百多年。两百多年的世袭罔替，早已经把沐家与大明王朝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在明亡清兴的历史大潮里，沐天波的个人力量是微乎其微的，他或许做不到力挽狂澜（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做到），但他至少做到了竭尽所能。

自从李定国把永历朝廷迎入云南以后，沐天波就一直陪伴在朱由榔的左右。每次朱由榔有难，沐天波总是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在人生的最后几年里，有这位忠心耿耿的黔国公一直陪在身边，可以算得上是朱由榔不幸人生中少有的幸运了。

末代黔国公沐天波，他无愧于自己的先祖，无愧于大明帝国，无愧于汉家衣冠。

在 “咒水之祸”中，唯一令人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奸臣马吉翔和李国泰也在这场劫难中被杀了。

对此我只想说：他们早该死了！

屠杀完大臣们以后，三千缅甸士兵又冲向了永历君臣的居住地，开始四处搜刮财物、抢夺女子。

想靠一个瘸腿的总兵和十三个太监保卫永历皇帝的行宫，明显是不可能的。一时间行宫里面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朱由榔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他决定与王皇后一起自缢，反正都是一死，他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眼看朱由榔准备结束自己坎坷和屈辱的一生，邓凯一瘸一拐地闯了进来，用一句话打消了皇帝陛下自缢的想法。

“太后年老，飘落异域。皇上失掉江山社稷已是不忠，现在若弃太后而去，又是不孝，日后到了地下怎么与高皇帝相见？”

是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已不忠，就权且尽好身为人子的孝道吧。

缅甸士兵把永历皇帝、太后、皇后、太子等25人关进了一间小屋里，对宫女和其他大臣的妻女随意凌辱。永历皇帝的两位贵妃以及众多宫女和妇人不堪凌辱，纷纷自缢而死。

三千缅甸士兵该搜的搜完了，该抢的也抢尽了，才有一位缅甸大臣姗姗来迟，传达了国王的命令：“不可伤害皇帝和沐国公。”

然而，沐天波早已经在“咒水之祸”中被杀害了。

此时永历君臣的居住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片狼藉，尸横遍地，惨不忍睹。缅甸大臣把所有活着的人暂时安顿到了别处，经过缅甸方面清点，只剩下了三百四十多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性。一时间哭声遍地，母亲哭儿子的，妻子哭丈夫的，女儿哭父亲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几里以外。

经过这样一场浩劫，永历朝廷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朱由榔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幸存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赖以生活的必需品，附近缅甸寺庙的僧人看他们实在可怜，送来了一些吃的，所有人才勉强得以苟延残喘。

受到这样一场残酷的打击，朱由榔悲愤交加，病倒了。

现在压力完全来到了莽白这边，朱由榔不管是自杀还是病死，他都没办法向吴三桂交代。

为了确保他交给吴三桂的是个大活人，莽白派人把永历君臣的居住地打扫干净，把永历皇帝等人又给送了回去，并送来了粮食、衣服、铺盖等生活必需品。

汉人翻译还带来了国王莽白的狡辩之词：“我们国王着实没有害你们的意思，要怪就怪李定国和白文选杀害我们的百姓，百姓们恨之入骨，所以才有此报仇之举。”

拿着窝窝头上坟——你搁这儿哄鬼呢？

可是就算知道缅甸人是故意的，事已至此，朱由榔又能说什么呢？

紧接着，幸存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病了，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很多人相继病重身亡。有一些人不愿意坐以待毙，想跑出去求生，可是缅甸人怎么可能让任何人逃出去？抓住一个杀一个，于是又有很多人死于非命。

至此，把朱由榔彻底变成孤家寡人的目的就算是基本达到了，接下来，莽白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安心等待吴三桂带着大军前来提人。

九月，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南方的瘴气已消，秋风送爽，庄稼到了收获的季节。

吴三桂也该动身去收获他自己的庄稼了。

这一次，吴三桂调集了满兵、汉兵、土司兵和明军降兵共计七万五千人，再加上炊事后勤人员，总计达到了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扑向了缅甸。

说实话，进军缅甸索要永历皇帝，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力。吴三桂之所以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声势浩大，主要有三个目的：第一，缅甸人之前一直首鼠两端，现在需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震慑缅甸，让他们放弃任何耍花招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把朱由榔交出来；第二，给清廷作秀，展示本次用兵的困难程度，用兵越困难，将来的功劳也就越大；第三，以强大的兵力作为后盾，防止李定国和白文选带兵救驾。

如果说前两个目的还算无可厚非的话，那么这第三个目的就纯属吴三桂多虑了，因为此时的李定国和白文选已经彻底失去了救驾的任何可能。